“你之前不杀方灼,也是因为这个吧?”
方灼食人太多,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後,就再难消化。这些郁结在灵丹里的灵源仍有生命,只有拿到灵丹,才有可能解救出丹内生灵。
灵丹相当于修行之人的心脏,善心者赤红,恶行者浓黑,方灼体内这颗灵丹漆黑如墨,只有化成原身时才能取出。而他行事谨小慎微,常以人形活跃于人群之中,杀他容易,夺下灵丹极难。
方灼一直想要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根本不知道帝疆,也在等待这个时机。
段九游说:“你故意让小翠放出自身要害,目的就是引方灼主动找你,而他若想取你性命,必须以原身之躯拼死一搏。”
“你不是也一样吗?”帝疆道,“一早就看穿了方灼的打算,故意与我交谈不休,逼他以原身破石而出。”
“我不算早。”段九游一上一下地抛着手里灵丹,“我开始并未看出那些猎兽人是食人一族,他们吃的少,不像方灼那般现行,否则我也不会误会你。方灼其实也不大明显,我是直到与他一起吃饭,才看出端倪的。”
“你不是还在他那儿喝了酒?”帝疆想起段九游之前的醉态。
“那点算什麽,我少时便爱杯中物,日饮无何,从未有过敌手。”段九游声气儿散漫,如袅袅腾绕在山涧的一缕尘烟。
这话一看就在吹牛。
帝疆看着段九游醺然的脸,心说酒量非常一般,胜在能分得出轻重缓急。她知道今夜有正事要办,所以集中心力在这一件事情上,这会儿放松下来,便有了沉醉之态。
段九游看着帝疆说:“你倒是对我很放心,方才我若是没有眼疾手快,掐住方灼七寸,你就不怕他真刺穿你心口?”
帝疆没说话,段九游自己想着想着就笑了,神色语气都挺轻快。
“你信任我。”
她像有了什麽欣慰的发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之前原本是坐姿,小手向前一拄,她像只小兽似的往他跟前凑了凑,“你知道我不会伤你,更不会让别人伤你,所以安心等我出手。你心有善根,根本不是对外界表现得那样。你杀食人一族,想救方灼手下枉死生灵,你这人其实还不错呢!”
——还不错?帝疆听得想笑。
他对方灼一直都有防备,段九游要是没喝多,一定能注意到他手心腾起的蓝焰,他从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到任何一个人手里。
至于解救枉死生灵。帝疆压下眼,既然知道做好事能恢复神力,何乐不为?
段九游仍然在为自己的理解兴奋不已,嘴里大道理一溜一溜,明明看着只有十六七岁,却有仙门老道式的一套说辞,夸人都夸得老派至极。
帝疆有些头疼地皱眉,他不爱说话,身边也没有段九游这种话痨,耳朵里嗡鸣不止。乜着眼睛看看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他说:“段九游。”
“嗯?”九游停了停,一脸愿闻其详。
“现在来说说狗族的问题。”
“……”
狗,族?
段九游清了清嗓子,心说,我还以为这事儿过去了呢。
“那都是搪塞方灼的话,并没有侮辱大荒一族之意。”段九游在沉默之後,迅速做出反应,“犼族雄壮,是列进神谱的第一神族,我山海鳌宗都排在其後,怎敢随意编排。那都是刚好想到那儿了,随口一说,欸?你看看这个灵丹,咱们得想办法把它破开,才能解救生灵。这东西轻易还碰不得,得找……”
你问一句,她解释十句,帝疆烦闷地皱皱眉,觉得这个头不如不开的好。
“找谁?”帝疆看她总也想不出来,提了一句。
“找。。。。。”段九游眼睛一圆,急出一个“诶呦”。
“怎麽是他呢?”
之前她没细琢磨,现在认真一想,要找的这个人实在让她头疼。
两人同属一门,原本是关系不错的师兄妹,後来发生了点事情,这位师兄的性情就变了,每逢遇见她,都是一脸酸冷,一嘴恶言。
她问帝疆:“……你知道留仙观的赵奉尘吗?”
帝疆说知道:“跟你一样活得挺长,人称道宗老尊,不会驾云,不懂术法,唯有淬炼神兵是把好手,外面有个诨号‘废物仙人’……的赵奉尘?”
段九游说对:“就是那个‘货’,他手里有把凌天白刃,就——这麽大。”她用手比出一把匕首的大小,说,“这刃轻薄,刀锋极利。方灼食人太多,灵丹表层轻薄如纸,若用寻常利器划开,必定会伤及无辜,只有用赵奉尘的凌天白刃,才能确保丹内生灵不受伤害。”
帝疆嗯了一声,知道这话还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