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憔悴了很多,一双眼睛熬得通红,记忆里那个粉面桃腮,鲜活至极的段九游像是跟他一样生了大病,遭了大罪,整个人都如失了魂魄一般。
她一眨不眨地凝着他,嘴唇撼动,好半天才颤声道:“你醒了?”
这样的段九游,哪里还让人说得出责备的话来?!
帝疆表情愕然,也是半晌才找回声音。
“我……”
没想到她会急成这般,没想到她将自己熬成这样。
段九游鼻子一酸,不等他继续再说什麽,已经蓄起满眼泪水扑进了他怀里。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投怀送抱,却是在这样叫人心疼的状况下,她身上很软,泪很烫,一颗一颗全部砸在他心上。
帝疆慌了手脚,慢半拍地抱住九游,没见过她的泪,更没见过她的急,这跟他预想的情况不一样,跟他方才听到的也不一样。
她说:“你知不知道还有一刻就十二个时辰了?睡那麽久是想吓死人吗?我从夜里等到白天,那初生的太阳像来带你走的无常,我纵是想拦也不得其法。”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多重要?你是我的命!你不在了我如何能活?我活得下去吗?”
帝疆何时听过她这样甜腻的情话?大痛之馀又升起满心欢喜。可惜这甜腻犹如昙花一现,紧随其後在他心里结了冰。
段九游说:“你是天定的三界之主,你若是不在了,三界必定大乱!到时天劫降下,生灵涂炭,我就成了千古罪人,我如何担得起,如何跟我飞升三十六重天的列祖列宗交代?”
帝疆闭了闭眼,心在打颤,嘴抿成了一条直线。
“我是个要面子的人呀!真惹下天劫,多少人要骂我?我不能还嘴,又不得死,不是活受罪?”
“段九游。”帝疆咬牙,早知道这“老东西”不可能轻易为他流这麽多泪!
“我做了九朝神官。”她还在没眼色地念叨,“虽也有些不伤大雅的小毛病,也算兢兢业业,劳苦功高,若因你之死留下骂名。”
“段九游。”帝疆打断道。
“我替你死都行,如果咱们两个的身份能调换一番。”她根本没听见。
“段九游!”
“额?”
她被他斥得一怔,擡起脸,她方才哭得用力,是咧着大嘴像个孩子那般哭出来的,眼睛肿得像两只烂桃,嘴唇红肿,鼻子通红,简直是“肝肠寸断”的模样。
帝疆运着气看她,忍得下心吗?忍不下!她说的那些是人话吗?肯定也不是!
就这麽在心里纠结恼恨,最终别开眼道。
“消停点儿!”
“为何啊?”段九游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帝疆懒于跟她争论,借故说:“我头疼。”
头疼?
段九游猛地从帝疆怀里退出去,光着脚丫下床对门外道,“赶紧把严阔叫进来!”
帝疆醒了,这事儿在严阔这里是能预想到的,他师父大成金仙的两道秘方都下在帝疆身上了,若是不醒,岂非是自砸招牌?
可这秘方最多能给帝疆三个月的命,纵是他师父亲自过来也只救到这里了,然而帝疆的脉相却给了严阔一个意外。
“奇了,这可真是奇了。”
他搭着帝疆的脉,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咋舌,一会儿又没完没了地端详。
“你给他吃什麽了?”
“他到底如何了?”
段九游与严阔几乎同时出声。
段九游急道:“能吃什麽?他昏睡了十二个时辰,粒米未进,刚醒就把你叫来了,你倒说说你诊出什麽来了?”
严阔面露奇色,说他脉相平稳,“已经恢复如初了。”
“恢复如初是什麽意思?”段九游看看严阔再看看帝疆:“你的意思是,他大愈了?!”
严阔摇头,秉承着医者的严谨道:“体内寒症还在。”
“那回殇草之毒呢?”段九游追问。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