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不想跟她说话。
帝疆已经很久没让段九游滚了,此刻让她滚,明显是气狠了,这种不动声色的怒意反而比发泄出来的还要让她招架不住,段九游深知再劝也是无用,只能带着她的人先出来了。
关上房门,外面另有一间正堂可供休息,段九游烦躁地走来走去,有心问弟子们要个主意,才发现他们全部都傻了。
“我刚才是听错了吗?那位狼尊,他,你们都听见了吧?”
“听见了,他说他们荒族……”
弟子们当着段九游的面,神色恍惚得相互交谈,最後统一看向段九游。
所以那狼尊,竟然是荒主帝疆?可他不是应该在十境吗?为什麽会出现在天境,今天早上还那麽明目张胆地坐在白宴行面前,最关键的是,他不仅来了,还和老祖——
晴天霹雳,晴天霹雳呀!!
他们带着被雷劈过的表情,傻傻对老祖说:“这可太可怕了呀!”
“可怕什麽可怕!”段九游凶他们,“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还不赶紧替我想想怎麽哄他!”
焰山之困只有帝疆能解,段九游希望他能助龙族百姓逃过一劫,这样不仅功德有增,很大程度上来说,也是缓解两族恩怨的契机。她甚至觉得焰山一趟,就是天定之机!
“这能怎麽办。”弟子们一个个愁眉苦脸。
“两族恩怨已久,若真如帝疆所说,龙族挑衅在先,那他杀龙族,也是无可厚非。”
“恩恩怨怨自古难休,总要有人先迈出那一步。”
“要我说现在就别提这些恩怨了,也许当年之事就是另有隐情,我看那狼……那位尊主大人虽然脾气暴躁,却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人,你看刚才在老婆婆和孩子面前,他就很是包容,孩子抓他耳朵,摸他脑袋,他都没有伤害他们。倒是龙族那些长老不是好东西,遇到小事就抢功,大事便推诿。”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抒发几见,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院外有人叩门,是备下晚宴的白胡公等人来请老祖用饭了,老百姓们为答谢段九游的救命之恩,都拿出了最好的食物招待,段九游不好推脱,只能去了。
进门时她看了眼被她用捆仙锁拴在白庐门口的食火兽,那家夥也得一些好吃的,脸上傻乐傻乐的,还对她摇了尾巴。
它知道自己病了,段九游说会为它想出法子,那就是能治它的病,它很感激她。
段九游看得五味杂陈,心说我还不一定能救得了你的命呢。
她心里烦闷,席上只顾喝酒,别人以为她兴致高,纷纷过来敬酒,段九游来者不拒,没多一会儿就喝多了。
弟子们一看劝不住,只能请帝疆出面解围,请人的用词还很巧妙,几个人聚在门口,恭敬里带着几分焦急地说。
“尊主,我们老祖在席上喝多了,她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我们劝不住,只有您能管得住。”
“老祖喝多以後一直看着咱们住的这个方向,我们知道她心里想着您,其实她最怕跟您吵架,刚才一路过来都垂头丧气。”
“她刚去便让後厨备了好些您爱吃的菜,说是要给您带回来。”
弟子们好话说了一箩筐,半晌才听见帝疆回应。
“她是愁着焰山的事儿呢。”
弟子们赶紧再接再厉。
“哪里是为焰山,之前也许是为这事儿,跟您闹了别扭以後,心里就只剩下您了,宴席之前还在惆怅怎麽跟您解释呢。”
“我们老祖心眼儿不大,自从跟您在一起,心里就没有过别人,她就是脑子太楞,不会表达,旁的不说就说这地息宫的寝殿,千万年来您是第一个。”
这些话不论真假,听起来都算中听。
门开了,帝疆从里面出来,说:“看看她去。”
“您就,这麽去?”
帝疆出来了,弟子们反而踟蹰起来,他们想的是,尊主变成幼狼,去席上把他们老祖“咬”回来。
没想到尊主大人是用本来面目接人。
段九游自己法力不行,教的门下弟子也跟着没见识,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种术法名为“障目”,它会在一定时间里混乱衆人的记忆。
不会有人记住他的样貌,甚至不会有人记得他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