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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砺锋十万山（第2页）

“其一，名器压顶，堂皇夺权。杨钊持尚方剑入主，名正言顺。王爷稍动，即落下抗旨把柄。其要一步，必借整饬军务之名清洗王府旧部，安插亲信。更会借抚慰忠烈之机接触三位统领旧部遗孤…行釜底抽薪之计。”他目光扫过遗物，“三位统领的遗泽与人心，正是其眼中钉肉中刺。”

项崮笙冷哼一声：“好一个名正言顺！”

玄稷继续剖析：“其二，困龙于渊，静观其变。想必令王爷安心休养，实为困于王府。他要看，失却肱骨，被剥实权，王府这头猛虎还剩几分爪牙？世子殿下…”他目光转向项易，深邃难测，“重伤初愈，那位能力撼天律金印的青冥道尊，是真有其事，还是…虚张声势？他更在等，等王爷，等世子，在悲愤之下行差踏错，给他一个…犁庭扫穴、彻底铲除的由头！”

项易迎上那目光，体内混沌原点沉稳脉动：“军师之意，项胤禛在等我…自乱阵脚？”

“不错！”玄稷颔，“其三，李代桃僵，偷天换日。厚赏追封，风光大葬。表面是皇恩浩荡，实则是欲将忠义二字悄然置换为感念皇恩。他要南疆军民记住的是陛下的恩典，而非镇南王府之义。更要让天下人以为，是陛下厚恤忠烈，而镇南王…似已力有不逮，需仰仗天威！”目光再次落回遗物之上，其诛心之意昭然若揭。

灵堂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项崮笙紧握的拳头青筋暴凸。

“军师！”项崮笙声音压抑沙哑，如同受伤的猛兽在低吼，“难道就任他宰割，兄弟们的血就白流了？”

玄稷眼神骤然锐利如出鞘寒剑：

“王爷，血仇未报，岂能引颈就戮？破局之道，亦有三策！”

“上策：金蝉脱壳，藏锋砺刃！”

“王爷，即刻遵旨，抱恙闭门谢客。军政庶务，悉数移交杨钊。姿态务必做足，示敌以弱。”

话锋一转，锋芒毕露：“然，虎符在手，军心在胸。密令各军主将：明面恭顺听调；实则，军机要务、边陲动向、粮秣命脉，依旧只报王府。让杨钊接手的，只是一个处处掣肘、令难出衙门的空壳。他要权，给他。看他这无根之木，如何施展！”

玄稷目光如电射向项易：“世子殿下，您根基初塑，道途方启，此刻最需要的绝非静室枯坐，而是…血火砺锋。”他手指猛然戳向舆图上那片象征着吞噬与凶险的墨绿色区域——十万大山！“请王爷以世子重伤需寻南疆奇药疗伤，兼为忠烈采集英魂安息之木为名，准世子即刻率雷洪、无影、鬼手等心腹精锐，秘密潜入十万大山深处！”

项易眼中混沌星旋骤然亮起，蛰伏的凶戾在墨玉守心扣深处隐隐呼应，仿佛听到了战场的召唤。

玄稷语加快，带着铁与血的气息：“十万大山，瘴疠横行，毒虫猛兽无数，上古凶物与失落部族禁制遍布。天律司一时难以寻踪，更是绝佳的…砺锋之地。世子可于山中隐秘险要处，择一易守难攻、隔绝天机之所，建立秘密营垒——砺锋营。收拢因杨钊清洗而心向王府、无路可走的边军悍卒。收服或剿灭山中桀骜不驯的蛮部！以战代练，以血淬火，将这支新军，磨砺成只认世子虎符、只听镇南王号令的…混沌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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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项易，目光灼灼：“同时，此乃您熔铸混沌道基、掌控体内洪荒之力的绝佳熔炉。山中凶险，邪修残部，乃至可能追踪而至的天律爪牙…皆是您最好的磨刀石！待您功成，砺锋营成军之时，便是这柄染血归鞘的混沌之锋，破山而出，犁庭扫穴之日。”

项易周身气息隐隐沸腾，暗金裂痕流转微光，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与决断：“军师此策，深得我心，枯坐等死，非我之道，十万大山，方是我项易与兄弟们真正的…砺锋台。于血火中重铸道基，于厮杀中凝聚军魂！待我归来…”他目光如电，扫过遗物，“必以仇寇之血，祭奠忠魂！”

“中策：借尸还魂，以忠破奸！”玄稷接言，目光转向遗物，“陛下既要抚慰，便给他一场前所未有的风光大葬。王爷亲自扶灵，世子入山前亲执绋引，全城缟素。将此遗甲残兵，高悬灵前。让南疆军民亲眼看看，忠臣如何为少主流尽最后一滴血，让三位统领的忠魂惨烈，化作南疆军民心中不灭的怒火与信念。葬礼完毕，世子即刻以入山寻药之名，行踪成谜！”

“同时，”玄稷语气冰冷，“以王府名义，上表谢恩。言辞务必恳切。而后，请旨：为安忠烈遗孤之心，免其受杨钊抚慰滋扰，恳请陛下恩准，由王府将李磐、孙锐、周虎等遗孤，暂安置于王府别院静养，由臣亲自教导文韬武略，待其成材，再报效陛下！其父叔旧部精锐，亦请暂归王府卫队整训，以卫忠烈家小，待军心稍定，再听杨总管调遣。”这是阳谋，借保护之名，行掌控之实。

项崮笙眼中精光慑人：“好，这恩典，本王接了。兄弟们的后人，自该由本王来教，砺锋营的种子，就从这里开始。”

“下策：坐观垂钓，待其自毙！”

玄稷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杨钊，志大才疏，贪鄙酷烈。骤得高位，身处南疆这虎狼之地…岂能安分？暗卫尽出，盯死其一言一行。将其贪渎、枉法、勾结外敌、苛待忠烈遗属之铁证，一一记录在案。在军中市井，悄然散布：杨总管乃刮地恶犬，欲毁南疆百年安宁根基，让怨气，如地火般积蓄蔓延。”

“待其得意忘形，贪欲熏心，待其…自己将如山罪证与沸腾民怨堆到我们面前，那时，手中铁证与民心所向，便是斩此獠级，并直叩紫宸殿问罪的…开天之剑。”

三策既出，如同在绝望的冰原上燃起三道烽燧。灵堂内沉痛的愤怒，尽数化为破釜沉舟、冰冷彻骨的战意。

项崮笙猛地挺直脊梁，铁血威严重新凝聚。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泣血的遗物，扫过儿子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战意，最终落在军师玄稷身上，声音如金铁交鸣，掷地有声：

“好，就依军师之计行事。李固、孙振、周猛的血，绝不会白流。项胤禛想摘桃子？本王让他摘一手荆棘，扎得他满手是血！”

他看向项易，目光决绝：“易儿，带雷洪、无影、鬼手，还有…能动弹的兄弟，即刻准备入山。记住，给老子活着回来，带着你的砺锋营，带着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这把刀…给老子杀回来。”

“雷奔！”

“末将在！”雷奔踏前一步，声如闷雷。

“三位老兄弟的后事，由你全权操办。要办得风光，葬礼完毕，你告诉石龙，从你夜不收和他山鬼里，各自抽调本部一部分最可靠的老兵，护世子入山。易儿，山中之军，便是你等新的根基。王府暗线，会竭尽全力为你们输送必要物资与可靠人手。”

“末将领命，定为世子砺得神锋，凯旋而归。”雷奔单膝跪地，眼中复仇的火焰炽烈燃烧。

玄稷深深一揖：“王爷放心。杨钊这条恶犬，臣会让他…在空壳衙门里，好好体会何为皇恩浩荡，何为作茧自缚。”

项易最后看了一眼李固的断刀，那狰狞的豁口仿佛仍在无声咆哮。体内混沌原点沉稳脉动，墨玉守心扣深处，洪荒气息隐隐呼应着南方的群山。他不再看那象征困守的王府楼阁，目光坚定地投向南方那片吞噬一切、苍茫如太古巨兽脊背的十万大山。

“父王，军师，待山中毒瘴散尽，锋刃淬成之日…”项易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裂石穿云的决心，“便是项易，提兵还礼之时！”

砺锋十万山，血火铸新军。这场以血为引、以混沌为基、以苍茫群山为熔炉的惊天棋局，于斯，真正落下了第一枚杀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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