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骸荒原的挽歌,在时空坍缩的最后一记沉重余音中,终于彻底沉寂。
仿佛一头肆虐寰宇的巨兽,耗尽了最后的气力,瘫倒在无垠的星海废墟之上,只留下满目疮痍和死寂的尘埃。
灿星城,这座屹立于星穹古道边缘的古老雄城,此刻如同一位浴血归来的巨人,周天星辰大阵的核心阵图,便是它疲惫跳动的心脏。
阵图之上,流淌的星辉不再是冰冷的能量,更像是温热的血液,试图抚慰其上每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焚天军团的众人,如同被狂暴巨浪拍上岸的残破贝壳,散落在阵图流淌的星光里,姿态各异,却都浸透着劫后余生的沉重与疲惫。
空气里弥漫着复杂的味道:能量过载后特有的臭氧焦糊味、金属熔化的刺鼻腥气、尚未散尽的硝烟硫磺味,以及最浓烈、最无法忽视的——新鲜血液与陈旧血痂混合的铁锈腥甜。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战争的残渣。
石敢当盘膝而坐,像一座被风暴蹂躏过的石山。
他那身引以为傲的岩石铠甲,此刻碎裂了大半,露出底下青紫交错、甚至皮开肉绽的肌肉纹理。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动着那些伤口微微颤动,出如同老旧风箱拉动般的低沉嗡鸣。
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他岩石般棱角分明的脸庞滑落,滴在身下流转的星辉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慕容雪斜倚在一根流淌着柔和星辉的巨大玉柱旁,冰魄星寰剑斜斜地倚在她身侧,剑身上那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气,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只勉强在剑刃表面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清冷绝美的脸庞苍白如雪,毫无血色,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似乎连睁眼的力气都已耗尽。
只有那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这位冰山美人还顽强地活着。
叶无忧靠着一块半人高的阵法残骸,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那柄神出鬼没的裂空匕。
匕在她指尖翻飞,划出幽暗的轨迹,但她的身影却显得有些飘忽,在虚与实之间微微晃动。
她的灵魂,仿佛还未从之前,无数次极限穿梭空间的眩晕感中,完全抽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
查文刀则沉默地坐在一旁,他那柄曾斩开巨浪的斩浪刀横放在膝上。
刀身沾染着干涸黑的血迹和能量灼烧的焦痕,混合着流淌的星辉,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深沉的暗蓝色。
他一遍又一遍,极其缓慢而专注地擦拭着刀身,粗糙的手指拂过每一道细微的划痕,眼神沉静,仿佛要将所有的杀伐与喧嚣,都在这无声的擦拭中,沉淀下去。
烬庞大的机械身躯半跪在地,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一个负荷运转后,濒临散架的老旧引擎。
他那标志性的、闪烁着冰冷光芒的复眼,此刻也黯淡了许多,但核心处那点幽蓝的光芒依旧顽强地亮着,如同不屈的意志。
机械臂上几处严重的破损处,裸露的线路如同撕裂的血管,偶尔“滋啦”一声迸出细小的电火花,空气中,便多了一股焦糊的电子元件气味。
苗深井盘膝坐在那株与他性命相连的老茶树旁。
虬结的根须此刻显得有些萎靡,无力地垂落在阵图表面,原本碧绿璀璨、生机盎然的霞光也变得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勉强笼罩着他冷峻而疲惫的面容,滋养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
他的呼吸悠长而微弱,每一次吐纳,都仿佛在汲取着老茶树传递过来的,最后一丝生机。
小九抱着膝盖,蜷缩在离苗深井不远的地方。
她熔金般的左瞳中,那原本如同星河般璀璨流淌的光芒已经平复下来,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如同风暴过后的平静海面。
肩头的吞吞似乎也累坏了,圆滚滚的小身体趴在她肩头,出细微而均匀的呼噜声,小小的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像一个小小的风箱。
玉琉璃收起她那面光华流转的琉璃宝鉴,镜面清辉内敛,归于古朴。
她站在阵图边缘,目光缓缓扫过这群伤痕累累却依旧散着不屈生机的同伴,那双琉璃般剔透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与欣慰。
但很快,这丝柔和便被更深沉的凝重取代,她抬眼望向灿星城上空,那些尚未完全弥合的空间裂痕,眉宇间带着忧虑。
而在阵图一处星光流转稍显黯淡的角落,暗圣云勿近正以一种近乎艺术家的优雅姿态,整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长,和破损的暗影战衣。
他摸出一块绣着繁复暗纹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指尖——尽管那里并没有任何污渍。
他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战斗后的倦怠,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对仪容的执着。
然而,就在众人目光不经意扫过时,异变陡生!
缭绕在他周身的、如同实质般的暗影气息,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迅消散、褪去。
他那头及肩的、如同黑缎般的长,以肉眼可见的度缩短、变色,变回了一头略显蓬乱的棕黄色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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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苍白而棱角分明的俊脸,仿佛融化的蜡像般开始蠕动、膨胀,重新堆叠出圆润的双下巴和肉乎乎的脸颊。
挺拔修长的身躯更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出几声轻微的“嗤嗤”漏气声,迅收缩回那个众人熟悉的、带着点微胖的体型。
原本合身优雅的暗影战衣,此刻紧绷在他圆滚滚的腰身上,破损处更是被撑得出细微的撕裂声,显得滑稽又狼狈。
“咳咳……咳咳咳!”云勿近猛地咳嗽起来,惊慌失措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又手忙脚乱地拍打全身各处。
他嘴里碎碎念个不停:“还在还在……胳膊腿都在……脑袋也在……优雅个鬼啊!差点真就优雅谢幕了……时之匕……哎哟我的宝贝时之匕没了!亏大了!亏到姥姥家了!”
他原本深邃冰冷、如同寒潭般的漆黑眼眸,此刻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劫后余生的后怕和心有余悸。
与方才那个咏叹毁灭艺术、视生死如无物的优雅暗圣,判若两人。
“胖子?”步够花推了推他那单片眼镜,镜片上残留的数据流闪烁了一下,“你这……缩水得挺及时啊?无缝切换?”
云勿近立刻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腰板,努力想维持一点气势,可惜那微微颤的声线,和还在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彻底出卖了他:“什……什么胖子!这叫战略收缩!懂不懂!刚才那是……那是必要的艺术牺牲!为了大局!现在安全了,当然要回归节能形态!省点灵力买糖不好吗?”
他一边强词夺理,一边还不忘偷瞄了一眼灿星城上空,那些尚未完全弥合、偶尔闪过危险电弧的空间裂缝,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里随时会掉下什么可怕的东西。
“优雅的疯子……和怕死的胖子……果然是一体两面。”何不牧嗤笑一声,熔金眼眸中的疲惫,似乎被眼前这熟悉的闹剧,冲淡了些许,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