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一口血没咽下去,也卧床不起了。
皇家母子三人一起养病,急得钦天监对着极为祥瑞的星象团团转,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这星象。
顾晚之不懂这些,只知道皇帝忽然变得通情达理了,欢欢喜喜回家了。
老侯爷瞧着敲锣打鼓备礼物,要去安慰顾柄孝的顾晚之,长叹一口气,把人提到祖宗牌位前跪着,逼着他发毒誓。
顾晚之不发。
说什麽此生绝不让顾家蒙羞,不然死了没脸见顾家人,与顾家人也永不相见。
他都失忆了,谁知道从前有没有做什麽错事。
他只敢发以後。
“我顾晚之发誓,若今後做出令顾家蒙羞之事,死後孤苦伶仃,无脸再见顾家先祖!”
发完毒誓,他蹦起来搂住老侯爷的脖子,两人一起往外头走。
顾晚之随意地问:“我不是在宫里住过一段时日吗?爷爷,我住了多久啊!”
“小半年。”老侯爷瞥他一眼。
顾晚之道:“这麽久,你们都不想我吗?”
老侯爷一顿,继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扫落他的手,揣着袖子道:“你还有脸说!你自个儿猜测陛下喜欢你,接着就跑到他身边待着了,我要见你,陛下也推说你醉心医术,不见我嘞。”
不对,顾晚之蹙眉。
他不会不见老侯爷,就算他和皇帝在一起了,皇帝也远没有顾家人重要。
他不可能色令智昏到在宫里待这麽长时间,不见顾家人。
顾晚之又拿出了那张写着“上,骗你,你是,医,你是顾侯家”的字条。
说实话,这张纸上的字,相当有些像小孩写的,是那种读过两年书的人,落在纸上的痕迹。
他将从坤宁宫带来的几张大字,和那张字条一起带回了他的小院,并且找出了从前未失忆的顾晚之写的文章。
坤宁宫那人的字迹,与他失忆後一觉醒来在怀里看到的字条字迹是一样,都与他在房间中找出来的字迹相似,但差上许多。
他将三张纸平铺在桌上。
顾晚之一直以为那张“上,骗你,你是,医,你是顾侯家”是孩子家的谜语,或者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如今他在坤宁宫找到了与之一样的笔迹。
则安也告诉他,从前坤宁宫住的人就是他。
那些衣服配饰也是一个很好的作证。
他拿出一张新纸,在纸上誊抄“上,骗你,你是,医,你是顾侯家”,之後把两张纸拿在一起对比。
“不一样。”
可他失忆了,字是重新学的,老师不一样,写出来的字当然不一样。
顾晚之盯着那个“上”字,极轻地皱了一下眉,拿泰安公主从静安大长公主那里给他求的帕子擦汗。
……
崔婉和白扬相识于三月,春日百花齐放,知州家的小姐设下游春宴。
那日崔婉穿了一身黄色的衣裙,头上戴了两朵同色的珠钗,一缕银流苏随着她的步子轻轻摇晃。
在崔家就有人常说她长得不像崔家的女儿。
崔家的女儿端庄得体,不似她长得很妩媚——崔家的女子不乏美人,可她是妖艳的,和别人都不同。
这份不同造就了她的卑微和怯弱,在家族中是,在外面也是。
一簇簇妖艳无格的芍药开在窗前,她躲避地坐在最角落的窗户下,静静瞧着那些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