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看见你和他们在一起,笑得那麽开心,我才明白,你原来可以这麽开心啊……”
次日清晨,敲门声响起。
桑禾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一个清隽的男孩。
她认出这是昨天小店里举杯的其中一个。
男孩眼神明亮,带着少年人的朝气,“阿姨好,我叫陈佑李,来找桑榆。”
“是你啊,桑榆还在睡觉,你找她有事吗?”
“嗯,昨天是她生日,我没来得及准备礼物,今天想带她去街上,让她挑个喜欢的补上。”
桑禾沉默了几秒,“可以改天吗?今天,阿姨想和桑榆单独待一会儿,就今天,好不好?”
陈佑李怔了怔,因为明天一早,他就要坐飞机离开嘉城了。
但他没有坚持,而是问桑禾:“阿姨,您脸色很不好,是生病了吗?”
少年人的直觉异常敏锐。
“没事,就是有点累。”
陈佑李却没有被轻易带过,他看着桑禾,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扼住了他。
男生把声音放得更轻:“阿姨,有什麽事可以告诉我们,不要一个人扛着,桑榆会为您担心的。”
“但我做了很糟糕的事,她不会再理我了。”
“你们闹别扭了吗?”陈佑李问。
桑禾摇摇头。
别扭这个词太轻了。
这是她亲手凿下的,无法填补的裂痕。
陈佑李没有追问下去,他说:“既然桑榆在睡觉,那阿姨能和我一起去买礼物吗?很近,我们很快就回来。”
桑禾想要拒绝,但在对上男孩那双透亮的眼睛时,她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陈佑李安静地引着桑禾,拐进了巷子深处的花鸟市场。
天光当好,透过有些年头的蓝色塑料棚顶,温和地洒下。
人还不多,三三两两,步履从容。
青砖路被昨夜雨水积成一小片湿滑泥泞,几块旧砖头歪歪扭扭地半埋在泥水里,勉强充当着通路。
陈佑李蹦过去,然後侧身,非常自然地伸出手臂,让桑禾扶着走过来。
旁边金鱼摊前,一位奶奶正对着老板控诉身边的小孙子:“哎哟!这小祖宗,吵吵了一晚上要买鱼,觉都不让人睡,大清早硬把我薅起来!”
话虽这麽说,但她却已经从兜里掏着零钱。
“喏,就那条最胖的!快给他,省得再闹!”
小男孩抱着装胖金鱼的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桑禾的眉眼也跟着弯起来,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出神。
“你打算买什麽呢?”她问陈佑李。
“就在前面。”
那是个摆满绿植的摊子,陈佑李蹲在地上挑了会儿,然後抱起其中一盆递给摊主。
利落付钱。
摊主用两张牛皮纸包裹好,外面系了一圈细麻绳,打了个活结,这才递给陈佑李。
陈佑李举着给桑禾看。
“肉嘟嘟的,还挺可爱,桑榆会喜欢。”桑禾说。
陈佑李:“阿姨,你们一起养着它吧。”
桑禾一怔。
陈佑李又说:“其实犯了错,和爱的人道歉,并不是很难。您把它给桑榆,然後告诉她,我们一起把它养大吧,每天浇浇水,晒晒太阳,熬过了这个冬天,它就会郁郁青青地生长,你们的感情也会郁郁青青。”
桑禾沉默着。
周遭市场的声响似乎模糊远去。
桑榆是一阵窸窣声中醒来的。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茫然地坐起身,光着脚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