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在墙根,右臂被布条裹得严实,底下那道刻痕还在烫,像有根烧红的针在皮肉里来回穿刺。左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指尖一滑,碰到了刚才铁匠递来的那碗水。碗翻了,水渗进石缝,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
镇口的哭声还没停,有人在扶摊子,有人在捡碎菜叶。老农被人搀着走过,看见我,脚步顿了顿,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只是朝我点了点头。
人群慢慢围了过来。
“是你打跑他们的?”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声音颤。
我没应,只把左手收回来,按在右臂上。布条下的热感更重了,斗气刚想顺着经脉往下压,竟在肩窝处打了个旋,猛地折返冲向手肘。我咬牙闭眼,额头沁出冷汗,硬是把这股乱流截在腕骨。
铁匠站在我旁边,没说话,只是把空碗捡起来,倒扣在炉台上。
“他救了咱们!”先前被踹倒的老农忽然提高嗓门,“我亲眼看见的!一掌就把铁棍劈断了!”
这话像点着了引线,四周嗡地炸开。
“真的?那可是黑脊会的人!”
“难怪这几天他打铁的劲头不对,原来练的是真功夫!”
“英雄啊!咱们镇上出英雄了!”
我睁开眼,看见几张脸凑得极近,有好奇,有敬畏,还有几个孩子扒在大人背后偷看。他们的眼神像火,烤得我后背紧。
“不是英雄。”我哑着嗓子说,“他们冲我来的。你们往后……别靠我太近。”
没人听进去。一个中年汉子拎着半袋米走过来,往我脚边一放:“拿着!不够还有!”
接着是菜,是蛋,是粗布鞋。东西堆在墙角,越来越多。有个七八岁的小孩挤进来,手里攥着两个鸡蛋,仰头看着我:“哥哥,给你。”
我低头,看见他指甲缝里还沾着泥。
左手抬起来,接过鸡蛋。动作僵得像生锈的铰链。小孩咧嘴一笑,跑开了。
我坐在那儿,怀里抱着那两个温热的蛋,右臂的痛一阵一阵地往上顶。斗气越来越难控,每次运转都像在踩碎玻璃。我借着月光掀开布条一角,刻痕在皮下泛着暗红,边缘微微凸起,像是要破皮而出。更糟的是,它开始影响斗气的流向——我试着走一遍“踏浪式”的劲路,结果气流刚到肘部就被刻痕吸住,转了半圈又倒灌回去。
这不是助力,是陷阱。
铁匠走过来,蹲下,看了看我的手臂,又看看我怀里的鸡蛋。
“他们想立碑。”他忽然说,“镇长说要在镇口立块石碑,刻你名字,叫‘护镇碑’。”
我冷笑:“碑立起来,黑脊会就绕着走?”
“可人心需要个依靠。”
“依靠我?”我盯着他,“你前天还让我烧了那本册子。”
他没接话,只是伸手,把布条重新裹紧。
我站起身,把鸡蛋放进墙边的破筐里,走到院中空地。夜风刮过,吹得衣角啪啪响。右臂的痛感没减,反而随着呼吸节奏一跳一跳地抽。
“教我用铁签。”我说。
铁匠抬头。
“你给的那根。”我从腰后抽出铁签,入手冰凉,尖端磨得极细,“掌劈太显眼,斗气一爆就露馅。这东西……怎么用?”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起身,从炉边拿起一把旧锤,往地上一插。
“戳。”他说,“不求力大,只求准。刺肩井、点环跳、挑手三里。斗气走指尖,不是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