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在冰线上,出轻微的碎裂声。我背着宋君婉往前走,她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杜凌菲没跟上来,我就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眼。
她扶着岩壁站在原地,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滴血。那摊血已经积到了鞋底边缘,她却像感觉不到疼一样,只是抬头看着我。
风从山道深处吹出来,带着一股陈年的土腥味。她的嘴唇动了动,我没听清说什么。我没有再等,转过身继续向前。
走出不到百步,冰线突然中断。前方是一片荒石坡,乱石堆得歪斜,像是被人随意扔在那里。天光灰蒙蒙的,照不出影子。我停下脚步,把宋君婉轻轻放下来,让她靠在一块石头上。
“醒了?”我问。
她睁眼看了看我,眼神有些空,点了点头。
“能走吗?”
她试着动了下手,又撑着石头想站起来,可刚起身就晃了一下。我伸手扶住她胳膊,她没推开。
“没事。”她说,“就是冷。”
我没说话。我知道她不是怕冷,是血种在体内压制太久,灵力被锁住了。斩情剑鞘的力量太强,它压住了血种,也压住了她自己的经脉。
杜凌菲这时终于走了过来。她脸色比刚才更差,走路时脚步有点拖,可还是站到了队伍前面。
“前面有东西。”她说。
我顺着她目光看去,远处山坡上露出半截石柱,上面刻着些看不懂的符号。那些符号不是新刻的,边缘都被风沙磨平了,颜色黑,像是用血画上去后又被时间盖住。
我摸出红莲刃,刀鞘还套着。自从用了斩情剑鞘之后,这把刀就变得安静了许多,连震动都少了。可现在,它在手里轻轻颤了一下。
宋君婉忽然抬手按住间银饰。她动作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下一秒,一道极淡的光影从她簪里飘了出来。
那是个女人的轮廓,身形模糊,只剩一点残魂的气息。她眼睛闭着,嘴唇微张,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别往前……绕开石柱……那是标记。”
我认得这个声音。幽璃。永夜组织早年死去的祭司,据说她死前留下了关于遗迹的所有记忆。
“你说清楚点。”我盯着那残魂,“什么标记?谁留的?”
幽璃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身影晃了两下,像是随时会散掉。过了几息,她才又开口。
“前面……不是宗门遗址……也不是仙宫……是坟。”
“谁的坟?”
“永夜最初的埋骨地。”她说,“第一个踏入永恒的人,死在这里。他的尸体没烧,也没葬,就被封在地下。后来的人称这里为‘断路之地’。”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猛地一颤,随即缩回了银饰之中,再无声息。
我低头看着红莲刃。刀鞘依旧冰冷,没有任何反应。但我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了。不是温度,也不是风向,是一种说不清的压力,像是脚下这片地本身就在盯着我们。
杜凌菲往前走了两步,蹲下身,用手扫开地面浮土。下面露出一块石板,上面画着一个圆环,环里有三个人形,全都低着头,跪着。圆环外写着四个字——弑神者终。
“这是阵法。”她说,“还没激活。”
我走近看了一眼。那三个跪着的人,姿势一模一样,双手交叠放在背后,像是某种仪式。我不喜欢这个图案。
“能不能绕过去?”
杜凌菲摇头。“不能。我们脚下的土地全被覆盖了。只要踏进这片区域,就会触。”
我回头看了一眼宋君婉。她靠着石头坐着,一只手始终按在胸前,那里血种的位置还在微微烫。
“你还能撑多久?”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够走到入口。”
我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察觉头顶风动。
三支箭从雾中射来,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箭身墨绿,尾羽像是用毒蛇皮缠成的,飞过时没有一丝声响。
杜凌菲几乎是本能地抬手。三柄冰剑凭空出现,迎着箭矢撞上去。一声闷响,箭被击落,砸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