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雨巷·带刺的糖
雨丝密得像网,把后巷裹成一个闷罐子。
我刚站稳,就被一股混着腐烂菜叶和高级古龙水的怪味呛得缩了缩鼻子——
那味道是从他身上来的,昂贵的丝质衬衫沾满泥点,却偏要敞开领口,露出颈侧一道刚结痂的浅疤。
我悄悄的靠近了一些。
他没蜷缩,是半弓着背靠在墙上,膝盖屈起,脚掌却死死抵着地面,像随时要弹起来扑人的猫。
右手垂在身侧,指尖漫不经心地刮着围墙的锈迹,刮出“吱呀”的细响,指甲缝里嵌着黑泥,和腕上淡紫的勒痕形成刺目的对比。
左手藏在膝盖后面,我看见他指节动了动,似乎攥着什么,比石头更小巧、更锋利。
“看什么?”他先开的口,声音带着一丝少年变声期的嘶哑,却像冰棱子擦过铁皮。
我吓得往回收了收脚,雨水顺着伞骨滴在脚边,溅起的水花沾到他的鞋尖。
他的眼神立刻钉过来。
不是慌乱,是黑沉沉的,像深潭里的水,表面平静,底下全是漩涡。
眼尾挑着点天生的傲,可瞳孔边缘却泛着点红,不是哭的,是憋出来的狠。
他盯着我的伞,又扫过我攥着伞柄的手——我的手指在抖,他看见了,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一下,是带点玩味的冷。
我赶紧把伞往他那边推,伞柄在积水里滑了两寸,停在他脚边。
刚要松手,他突然用鞋尖勾住伞骨,往自己那边拉了拉。
动作不快,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劲儿,伞面歪了,雨全浇在他的肩膀上,他连眼都没眨一下。
“怕我?”他问,指尖还在刮着锈迹,刮下来的铁锈粉掉进积水里,晕开一小片褐。
我没说话,攥着袖口的手更紧了——袖口湿冷地贴在胳膊上,仿佛感受到的手铐幻痛。
我想起怀表里那个戴鬼王面具的眼睛,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往后又缩了半步。
他捕捉到我的退缩,肩膀忽然放松了些,却把藏在膝盖后的左手伸了出来。
手里攥着的不是石头,是半片碎玻璃,边缘闪着冷光。
他用拇指摩挲着玻璃的尖,动作慢得像在把玩什么宝贝,拇指肚被划开一道小口,血珠渗出来,他却笑了,很轻,像雨打在铁皮上的声音。
这一笑让我后背僵。
不是孩子的笑,是带着点恶意的、看好戏的笑——他在看我会不会怕,会不会跑。
怀表突然烫了一下,我急得鼻尖酸。
不能跑,也不能说太多。
我从口袋里摸出那颗橘子糖,糖纸被雨打湿了一角,我用指尖小心翼翼地展平,放在伞柄旁边的台阶上。
刚要起身,他突然用玻璃尖挑了挑糖纸,糖滚到他脚边。
他低头看糖,再抬头时,眼神里的玩味少了点,多了点探究,却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