馄饨上来他催她快吃,不要饿肚。
云窈吃了两个,无意擡头,发现步仙镝在注视着她笑。
云窈垂首:“你不吃吗?”
“我看你吃的特别有味。”步仙镝托腮,视线仍未从云窈脸上移开,“最喜欢看琴琴吃饭了,特别香。”
云窈已经舀了第三个馄饨,热气腾腾中,将勺重放回碗里:“你为何……一直不回云中?”
“你非京城人氏,不知京中有枉死之人,百日招魂的习俗。”步仙镝敛笑正色,“李兄与我亲如异性兄弟,我理当等到招魂以後再归家,”他蹙起眉头,“这些事不是跟你信里说了吗?”
“我……担心你。”云窈说了假话,不慎咬到舌头,她擡起头同步仙镝对视,他却即刻躲开。云窈心中一刺。
步仙镝重泛起笑,语若连珠:“其实我心里也盼着早点回去,昨日我还给你亲自挑了些礼物,暂时不能告诉你,你来了京城正好,见完我爹娘,一道去取。”
“你亲自给我挑的?”云窈胳膊突然开始颤抖,她将双臂垂下,免得被步仙镝察觉。
“是啊!”步仙镝毫不犹豫点头。
云窈头朝上仰了下,虽然齐拂己在听,虽然她的问话已经远远超过三句,但她还是忍不住还想问最後一句:“你刚才是要到哪去?”
步仙镝这才记起来给齐姝妍送馄饨,眸中闪过一丝慌张,却很快掩住:“没去哪啊,就在这吃馄饨,正好你来了,待会吃完带你回去见爹娘。”
云窈缓缓点头,心里却涌起一股悲哀。
步仙镝冲她笑笑,起身道:“我去结账。”
云窈再次颔首。
步仙镝穿过一桌又一桌食客,到了柜台前结完账,冲云窈方向眺望一眼——她落座的地极偏,这里他瞧不见她,她也望不见柜台。
步仙镝快步出郑记,交待等在门外的长随:“你给郡主送一碗馄饨去。”
而後回转身,跨过门槛,往大堂深处走,笑容满面:“琴琴!”
云窈方才坐的地方空了,不见人,只馀桌上一碗未吃完的馄饨。
步仙镝笑容僵住:“琴琴?”
二层郑记楼上的私宅里,齐拂己听着步仙镝方寸大乱,四处寻人,只觉痛快。
步仙镝将永远永远再找不到云窈。
齐拂己噙笑看向云窈,仿佛在说:你输了。
“你满意了?”云窈平静的问。
她太平静了,自始至终面上没有丝毫波动,眸子也没有他以为会瞧见的伤心丶愤慨。这平静反倒令齐拂己慌乱,小心翼翼走向云窈,擡手要揽她的腰,云窈一打齐拂己胳膊:“别碰我。”
好好,她还是个活人,齐拂己不觉打痛,只觉安心。
他手虚擡着,不碰她,轻道:“还有朕,还有朕。”
云窈回宫也不愿同齐拂己待在一处,他知她心里难过,没有强迫,给她安排了自个寝殿旁边的偏殿。
直到齐拂己离开,偏殿来只剩下落玉,云窈才放声大哭。
声音穿透墙壁传来皇帝的寝殿,齐拂己只觉万箭穿心,隔壁哭了多久,他就枯坐多久,那厢哭声停止,齐拂己仍无睡意,翌日上朝,两眼隐隐泛着红血丝。
下朝以後,齐拂己未去御书房,径直去往偏殿,他想看看云窈,放心不下。路上却遇着三丶四内侍,围着一宫人欺负,还朝那宫人头顶浇水。
“你们在做什麽?”大安旋即呵斥。
内侍们立马跪倒讨饶,而那宫人擡起头来,齐拂己原本平静的脸色骤然炸开一道裂缝——这宫人和云窈有三分相似。
宫人眼角流下一滴泪,和她发梢不断滴下的水融汇,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齐拂己恍惚怔然,下一刹拂袖而去。他加快脚步赶往偏殿,几乎是踹开门,怒气冲冲。
见殿中云窈徐徐转身,一脸漠然,齐拂己心中憋闷愤慨更甚,擡臂振袖:“你当朕是什麽人?步仙镝之流吗?”
今日偶遇的宫人是云窈差使落玉安排的,他差使齐姝妍拆散了她的姻缘,她就以牙还牙,用同样的美人计来色诱他。
好好好,以为他跟步仙镝一样心猿意马,见异思迁?
齐拂己重重呼出一口气,要知道,这天底下的男人是不一样的。
云窈晲他的眼神里却带着轻蔑,仿佛在说天下乌鸦一般黑。
齐拂己忍不住道:“朕与他不同,他不够爱你,且道德地下。”
“你说别人道德低下?”云窈快笑出声。
齐拂己向前一步:“朕兴许没道德,但绝对绝对,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个。”郑重且直白的剖析,他耳根微微发红,“朕的江山丶朕的躯体,朕的三魂七魄乃至性命,都将与你共享。”他直勾勾凝视云窈,双眸也开始发红,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都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他对她的爱永恒唯一,不会随时间人物改变丶消减或转移。
所以请她不要浪费自己的爱,误给旁的不值得爱的男人。
请只爱他。
请爱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