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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裂隙微光人心浮动（第1页）

题记：“光明到来时，我们先看到的是彼此的狼狈。”——阿尔贝·加缪《鼠疫》

刺目的光线如同利剑，彻底撕碎了隧道的黑暗帷幕。列车咆哮着冲出了幽闭的洞穴，将那片吞噬一切的墨色甩在身后，重新投入灰蒙蒙的天光之下。

然而，光明带来的并非希望的欢呼，而是一阵压抑的、混合着恐惧与恶心的倒抽冷气声。

在绝对黑暗中尚能依靠想象维持的些许体面，在光线之下被撕得粉碎，暴露出赤裸裸的、残酷的生存原貌。

车厢内宛如一幅地狱图卷骤然揭幕。

目光所及，到处都是喷溅状、拖抹状的黑红色血迹，早已干涸黑，散出浓烈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腥臭。座椅上、地板上、车窗上，甚至天花板上，都沾染着不明来源的肉屑和污秽。几具扭曲残缺的尸体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姿态倒伏着，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痛苦。被尚华和李婉晴击杀的丧尸横陈各处，尤其是那具爬行丧尸的尸体，眼眶成了黑洞洞的窟窿，污血蜿蜒，视觉冲击力极为可怖。

“呕——！”盛京终于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之前凭借母性本能和黑暗勉强维持的坚强，在如此直观的惨状面前瞬间瓦解。

尚华的脸色也更加难看，他下意识地侧身，想用自己宽阔的后背挡住妻子的视线，但他自己臂膀和胸膛上新增的、皮肉翻卷的抓伤和咬痕，以及浸透衣衫的暗红色血渍，也同样触目惊心。

钱小明的状况更是凄惨。他的断腿扭曲着，脚踝处被丧尸抓破的伤口在光线下显得异常狰狞，边缘已经开始黑肿胀，甚至有细微的脓液渗出，散出一丝不祥的腐臭。他脸色灰败，嘴唇干裂，因为疼痛和恐惧而不住地颤抖，眼神涣散。

李婉晴低头看了看自己。她的双手虽然重新包扎过，但纱布早已被污血和灰尘染得看不出本色。裤腿上沾染着刚才搏杀时溅上的粘稠液体。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和疲惫，以及肩膀上被丧尸指甲划开的火辣辣的伤口，无一不在提醒她自身的狼狈和所处的绝境。

光明，先照见了彼此的伤痕和不堪。

“光……有光了……”十五车方向，突然传来一个带着惊喜和虚脱的声音，是那个之前一直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孩。

“太好了！终于出来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我们活下来了！”

这种短暂的、盲目的乐观情绪如同瘟疫般在十五车的幸存者中蔓延，甚至感染了十三车这边的个别人。有人下意识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长长舒了口气。

“闭嘴！”李婉晴冰冷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匕，瞬间割断了那脆弱的庆幸氛围，“都别动！保持安静！”

她的呵斥让两边车厢的人都为之一愣。

“你干什么？”十五车那个穿着西装、名叫金常务的男人立刻不满地反驳，声音尖利，“怪物都被关在外面！现在有光了，我们还怕什么？”

“怕什么？”李婉晴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她甚至没有回头看金常务，目光依旧警惕地扫视着车厢连接处和窗外，“光线意味着它们也能更清楚地看到我们！意味着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引来更疯狂的攻击！你们是想告诉外面那些东西，这里还有新鲜的食物吗？”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刚刚升起的侥幸心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车厢外，那些因为黑暗而暂时“安静”下来的丧尸，在光线刺激下，变得更加狂躁起来！它们嘶吼着，更加疯狂地拍打着车门和车窗，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连接门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框处的裂缝似乎又扩大了一丝！

十五车那边瞬间鸦雀无声，刚刚升起的喜悦被更大的恐惧所取代。

金常务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一半是因为恐惧，另一半则是因为被李婉晴当众呵斥而产生的恼怒。他阴鸷的目光扫过李婉晴，又扫过她身边那个高级急救箱，以及尚华脚下那一小袋收集来的食物和水。

光明，也照亮了彼此拥有的资源差距。

在十三车，虽然人人带伤，环境恶劣，但至少有一个能打的壮汉（尚华），一个看起来冷静得可怕、似乎很有办法的女人（李婉晴），还有一个急救箱和一些物资。

而十五车那边，人数稍多，但几乎都是老弱妇孺或者吓破胆的上班族，除了金常务稍微强势些，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物资也早已消耗殆尽或遗失了。

一种微妙的气氛开始在光明下滋生。不再是单纯的共同求生，而是掺杂了审视、比较和隐隐的嫉妒与贪婪。

金常务的目光在李婉晴和尚华之间逡巡，最终定格在那个高级急救箱上。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那位……小姐，”金常务再次开口，语气放缓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讨好，但听起来格外虚伪，“你看，大家现在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们那边有药箱，我们这边有人伤得也很重，能不能……分一点药品？或者，让我们过去几个人？这边门快顶不住了，大家在一起也更安全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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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立刻引起了十五车其他幸存者的附和。

“对啊对啊，分一点药吧！”

“求求你们了，我妈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