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买到脏东西关我什么事?我又不强买强卖,可真没想到我也有把玻璃碴子往胳膊里打的一天。
起初很顺利,或者说太顺利了,我不确定到底是我扎针太快了,还是说奥施康定这东西根本就没法直接打到胳膊里,心脏部位很快就出现一种不可抑制的痉挛,我本能得想要双手抱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当时的我认为这种强烈的感受会危及我的大脑,可我发现连带着我的整条左臂都跟着麻痹了。
我突然想起吴垠。在那一刻我明白了一件事,一个人不仅会死于毒品太纯,还会死于毒品太脏。
也许我已经永生了,我煎熬了好几个世纪,时光永远停留在了白昼,痛苦在无休止地流转,窗外的天空却从未黑过。
钥匙强奸锁眼,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房间的门突然开了。
我以为是警察来抓我了,或者房东来催我交租。
但我却听到轻盈的脚步声,温柔又毫无攻击性。
我看到有个女孩站在我面前,乌黑的头发,扎马尾辫。
她穿了蓝白相间的校服,淡粉色的运动鞋,白色的双肩背包,背包上挂了一个毛绒小熊的吊坠,吊坠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摆动,晃地我眼晕。
女孩站在阴影里,我看不清她的脸,窗外的光照耀她头顶的发丝,形成一圈发蓝的光晕,像数码相机里拍出的对焦失败的照片。
这绝对算是我这辈子最孤独无助的时刻之一,也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时候之一,我怕她恨我、怕她报复我、怕她在我最无力还手的时候掐死我。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温柔地对我说,俄切,你还好吗?
我当然不好,我感觉很不好。
她的手里似乎一直攥着什么东西,指缝里闪烁着璀璨的光。
“我也不想一直欠你的,这是我还给你的。”
我的眼好像快要瞎了,双手在地板上胡乱地摸,却什么也摸不到,她弯下身子,轻轻把铁勺和注射器递给我,还有那包明晃晃的小方块。
被叠成正方形的银色锡纸小包掉落在我的掌心,那是我灵魂的一部分,维持我生命的基因碎片。
我们的肌肤接触,少女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她的手好像摸起来黏糊糊的。
“你哪来的钱?”我没有说谢谢,只是质问。
“管别人借的。”
“不可能,你撒谎,没有人会借这么多钱给我们……你说实话,”我猛吸鼻涕,翻起眼皮望着她,“你到底怎么搞到的钱!”
“帮别人……”
“帮谁?”
“你不认识的人。”
“帮什么?”
“帮他用手……弄出来。”
我双手颤抖地拆开那包锡纸,我怀疑我真是眼花看错了,这量可真不少,够我扎好几天的针了!
我大叫:“你他妈开玩笑,你用手帮他撸出来就挣这么多?”
“我这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你别没完没了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她赌气地把书包丢在地上,去了卫生间。
你他妈还不是为了你自己。
这句话在我心里,但我并没说出口。我没有力气和她顶嘴了。
天使拯救我,用最肮脏的手段。
从那一刻我才开始真正心疼她,但我却并没打算改变什么。
别无选择,我想都没想就接受了女高中生的施舍,痛痛快快地扎了一针,她救了我的命,我重新活过来了。
我坐在房间冰冷的地板上,静静地感受体内的细胞死灰复燃,洗手间的门半开着,水池里不断传来水声,她始终低着头,用肥皂死命地清洗双手。
当她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她的双手通红。
06
女高中生告诉了我全部真相。
在她身无分文的时候,一边哭一边在街边乱转,突然有一辆灰色的奔驰车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摇下,有一位老男人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她说她有急事,需要一百块钱。
老男人笑笑,眼角挤出褶子,从皮质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她。可就在她快要拿到钱的时候,老男人突然把手收了回去。
他问她,小姑娘,你确定你只需要这么多吗?一百块钱够吗?
她犹豫,却连连点头。够了,一百块够了,谢谢您,我会想办法还给您。
他把钱给她,同时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少女惊恐,那只大手的力度却让她难以逃脱。
她说自己感到极度不适,仅仅是被他抚摸了手,连灵魂也跟着被猥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