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抢匪显然狗急跳墙,挥舞着手里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小刀,面目狰狞地吼道:
“滚开!都他妈滚开!”路人纷纷惊恐避让。
抢匪冲来的方向,正好有几个吓呆了的孩子和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眼看就要发生碰撞和伤害——
裴寂云瞳孔一缩,下意识想上前,但左腿的不便让他动作慢了半拍。
就在这一瞬间,他身边那个戴着棒球帽的高大身影动了。
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项羽甚至没有太大的预备动作,只是侧身丶踏步丶出手。如同闪电般精准迅猛。他一只手格开抢匪持刀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了对方的肩膀,一拉一按——
“砰!”
一声闷响,那抢匪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麽,整个人就像被一辆卡车撞上,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掼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手里的刀和小包都脱手飞了出去。整个过程不到两秒钟。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惊呼和议论声。
项羽站在原地,仿佛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苍蝇。他弯腰捡起那个女式手提包,看都没看地上呻吟的抢匪,走到那个惊魂未定的女人面前,将包递还给她。他的动作自然,带着一种古老的丶属于战士的耿直。
那女人呆呆地接过包,连声道谢。
追赶的人和周围的群衆围了上来,有人报警,有人对着项羽竖起大拇指。项羽却微微蹙眉,似乎不习惯这种被聚焦的感觉。他压了压帽檐,退回裴寂云身边。
裴寂云看着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项羽的力量和反应,在这种混乱时刻展现出了最直接丶最正面价值。他保护了弱者,制止了犯罪。这与他们正在面对的丶隐藏在暗处的蝇营狗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项羽那平静无波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侧脸,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裴寂云心中闪过:这样纯粹的力量和近乎本能的正义感,若只用来应对那些觊觎“宝藏”的宵小,或是困在这方寸“废墟”,是否……有些可惜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很快被眼前的现实压下。
“走吧,”裴寂云拉了一下项羽的胳膊,低声道,“再待下去,真要上本地新闻了。”
两人迅速离开喧嚣的夜市,重新汇入城市的夜色中。坐在电驴後座,裴寂云回头望了一眼那依旧热闹的方向。
他想起父亲。那个穿着警服,眼神刚正的男人。如果父亲还在,看到刚才那一幕,大概会欣赏项羽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作风吧。父亲一生追求的,不也正是用力量去守护一些东西吗?只是父亲守护的,是更宏大的丶被称为秩序和人民的东西。
而自己呢?裴寂云收回目光,看着前方项羽宽阔却沉默的背影。自己拖着这条残腿,又能守护什麽?或许,眼下能守护好这片“废墟”,和这个来自过去的丶麻烦不断的“项王”,就已经够吃力了。
夜风吹拂,带着初夏的微凉。电驴平稳地行驶在回“废墟”的路上。裴寂云不知道前路还有什麽在等着他们,但至少此刻,他们不再是各自为战。
项羽沉默地开着车,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的道路。对他而言,刚才制止抢匪,与驱赶王经理,甚至与昔日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并无本质区别。都是扫除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只是,现在的“战场”规则不同,敌人也更加隐匿。
而他隐约感觉到,身边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内心似乎正在酝酿着什麽。一种不同于简单求生或牟利的决心。
他没有问。他只是握紧了车把,如同握紧了他的戟。
无论前路如何,他项籍,从不畏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