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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1页）

第19章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将“废墟”紧紧包裹。安装了安防设备後，屋内似乎多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但也多了一份等待警报响起的紧张。

裴寂云守前半夜，他靠在沙发上，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各个监控角度的静止画面。左腿的疼痛在项羽按压後确实缓解了不少，但长时间的神经紧绷依旧让他疲惫不堪。他不敢睡，耳朵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

项羽在地铺上合衣而卧，呼吸平稳绵长，但裴寂云知道，他并未深眠，如同枕戈待旦的士兵，随时可以暴起迎敌。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直到手机上的时间跳转到凌晨两点，一切依旧平静。裴寂云的眼皮开始打架，他轻轻起身，跛着脚走到地铺旁，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轻轻推了推项羽的肩膀。

“项王，换我了。”

几乎在他手指触碰到肩膀的瞬间，项羽的眼睛就睁开了，没有丝毫刚醒的迷茫，清明锐利如鹰隼。他坐起身，点了点头。

裴寂云躺回沙发，将监控手机放在手边，几乎是瞬间就被疲惫拖入了浅眠。然而，睡眠并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充斥着岩xue的黑暗丶追赶的脚步声和项羽挡在他身前的高大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小时，一阵极其尖锐丶高频的电子警报声猛地划破了夜的寂静！

裴寂云瞬间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手机屏幕上，代表後院厨房那扇小窗的监控画面正在疯狂闪烁红光！

“有人触动了後窗传感器！”他低吼道，睡意全无。

项羽早已起身，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了通往厨房的门边，身体紧贴着墙壁，目光如炬地盯着那扇门。他没有贸然冲出去，而是在判断形势。

裴寂云立刻操作手机，切换摄像头视角，试图捕捉入侵者的身影。但後院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在窗外晃动了一下，似乎正在尝试撬窗！

“一个人，在後窗！”裴寂云压低声音通报，手心全是冷汗。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身边的拐杖，这几乎是他唯一的“武器”。

项羽闻言，眼神一冷。他没有选择从正门绕去後院给对方反应时间，而是对裴寂云做了一个“待着别动”的手势，然後猛地拉开了通往厨房的门！

厨房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几乎在门开的瞬间，窗外那个黑影显然没料到里面的人反应如此迅速果断，动作顿了一下。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项羽动了——

他的速度快得超出常理，不是冲向窗户，而是侧身抄起厨房桌上一把沉重的丶老式的铁质烧水壶（裴寂云懒得换的旧物），手臂一扬，那水壶带着沉闷的风声，如同出膛的炮弹般，精准无比地穿过窗户上那块本就有些松动的玻璃！

“哗啦——！”

玻璃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紧接着是外面传来一声压抑的痛呼和水壶砸中某种硬物的闷响。

项羽没有停留，甚至没有去看结果，立刻後退，“砰”地一声关上了厨房门并反锁，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冷静得可怕。

“走！”他拉起还有些发懵的裴寂云，迅速退向房间内侧，远离窗户和门的方向，选择了一个靠承重墙的丶相对安全的角落。

“你……你砸中他了？”裴寂云靠着墙喘息，难以置信地问。他没想到项羽会用这种方式反击。

“应中其躯干。”项羽语气平淡，依旧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阻其侵入，足矣。”

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似乎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凶猛反击打懵了，也可能受了伤，正仓皇逃离。很快，後院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夜风吹过破碎窗洞的呜咽声。

警报声还在持续尖啸。裴寂云操作手机解除了警报，屋内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的呼吸声交错。

紧张感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後馀生的虚脱和後怕。

裴寂云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左腿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剧烈动作，此刻疼得钻心，让他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脸色苍白。

项羽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眉头紧锁。他伸出手，似乎想像白天那样帮他按压，却又停在半空，意识到此刻的环境和情况截然不同。

“可能行走？”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

裴寂云咬着牙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却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他闭上眼，努力对抗着腿上传来的阵阵痉挛。

忽然，他感觉到项羽的手臂穿过他的膝弯和後背，下一刻，他整个人便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打横抱了起来！

“！”

裴寂云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所有的疼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亲密接触带来的冲击暂时掩盖了。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项羽胸前的衣襟，“你……你干什麽？！”

项羽没有回答，只是稳稳地抱着他，几步走到沙发旁，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地将他放下了。然後，他拉过旁边那张旧毛毯，盖在了裴寂云身上。

“勿动。”项羽命令道，随即转身，开始迅速检查其他门窗是否安全，并找来一块硬纸板，暂时堵住了厨房那个破掉的窗口。

裴寂云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还带着项羽体温的毛毯，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被那样轻易地丶如同对待易碎品般抱起来的感觉太过陌生，也太过震撼。

他能清晰地回忆起刚才贴近那具胸膛时感受到的丶磐石般稳定的心跳和灼人的体温。这感觉，与洞xue黑暗中抓住他衣料时的依赖截然不同，更加直接，更加……不容拒绝。

他侧过头，看着项羽在昏暗光线下来回忙碌的高大背影，看着他将破碎的窗口暂时封堵，动作利落而专注。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口涌动，混杂着劫後馀生的恍惚丶腿上的刺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命名的丶奇异的安定感。仿佛只要这个人在，这间破旧的“废墟”就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堡垒。

项羽处理好暂时的防御，回到沙发旁。他看着裴寂云依旧苍白的脸和有些失神的目光，以为他仍在剧痛中，沉默地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裴寂云接过水杯，指尖碰到项羽的手指，那粗糙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他垂下眼帘，小口喝着水，温热的水流似乎也稍稍熨平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慌乱。

“今夜之事，”项羽开口，打破了沉默，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彼辈已知我等戒备，下次，恐不会如此简单。”

裴寂云放下水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种古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是的，危险远未结束。“他们这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我们必须更快，在他们下次动手之前，找到决定性的证据，或者……先发制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工作台上那两块沉默的残片。

历史的重量，现实的危机，以及身边这个强大却同样身处迷局的同伴，所有的一切都催促着他，必须更快地前进。

天，快亮了。但黎明前的黑暗，似乎格外漫长。而某些在生死边缘被悄然催生的东西，也如同晨曦前的薄雾，无声地弥漫在两人之间，等待着被真正看清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