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何止(44)
驿站遭遇夜袭,随行的兵士需要休息整顿,暂定明日清晨出发,玄清昨夜几乎一夜未睡,中午歇了一觉,下午文殊来看他。
玄清的伤并无大碍,李宣劝他休息时他要下楼查看刺客的尸体,文殊过来後反倒柔弱起来,床都不肯下了,靠在床头笑道:“从来都是朕去找皇叔,皇叔终于肯来找朕了,这一刀受的可真太值了。”
文殊还没坐下就想走了,本来想问他好点没有,现在也说不出口了。
玄清十分热情,随手拍了拍床边道:“皇叔坐啊。”
文殊不得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只是坐下了也不想说话,玄清打量着他想走又不能走的表情觉得颇有意思,文殊是太久没有主动关心过他了,玄清一时忍不住,嘴贱道:“皇叔怎麽不说话?难不成是屋里没椅子,只好来朕这里坐?”
文殊蹙眉看他一眼,反击道:“臣看陛下说话如此利索,想是并无大碍,先告退了。”
玄清忙道:“哎,朕随便说几句皇叔也要不高兴,以後朕可不敢同皇叔说话了。”
文殊不悦的看他一眼,换了个话茬,问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秦王?”
玄清佯装不高兴,说道:“原来皇叔来此也不是为了朕,是为了秦王?”
文殊觉得和他沟通实在太难了,很想不问了,这两兄弟爱怎麽闹怎麽闹吧,关他屁事,于是摆起懒得说话的脸色。
玄清看调戏不成,只能顺着他说正事:“秦王?朕……还没想好,皇叔以为呢?”
文殊道:“如何处置自然看陛下决断,臣只是觉得昨夜之事未必是秦王指示。”
玄清挑眉道:“何以见得?”
文殊道:“陛下已经将西安和开封的消息阻隔,秦王理应不知道河南的事才对,怎麽会派刺客?而且这本账册上也不只有他一个人,这其中他的身份最为高贵,何必为了这本册子夜袭官驿呢?”
玄清靠回去,笑道:“有些道理,那皇叔觉得是谁做的?”
文殊道:“这必是河南的秦王暗卫得不到主人消息,又不敢让我把这账册带回帝都,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说这些时没看玄清,不知道他脸上一换看一种笑意,玄清凉凉的笑道:“皇叔跟朕说这些,是想朕手下留情?”
文殊听出他语气里有些不同,顿了顿後说道:“玄明无论如何是你的哥哥,做错了事让他改就好了,不必过于苛责。”
玄清心里很不爽,面上犹笑道:“苛责?何谓苛责?”
文殊听出他不高兴了,没有应声。
玄清道:“是流放还是杀了?”
文殊擡头与他对视片刻,玄清的眼神让他有些害怕,他直觉玄清给玄明选定的结局就是这样。
玄清笑意更盛,却忽然换了温柔的语气说道;“朕在皇叔眼里是这样残害手足的人吗?”
“臣不是这个意思。”
玄清笑了笑,片刻後道:“皇兄比朕大十多岁,朕幼时常得他照拂,会宽容他的。”
文殊拿不准他说的是不是反话,只得道:“臣替秦王谢陛下宽宥。”
玄清扯了扯嘴角,说道:“皇叔先回去吧,朕晚些再来找你。”
文殊起身一礼,出了房门,玄清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面无表情的掏出刺客身上的黑玉牌把玩。
李宣关了房门,回到他身边,问道:“陛下真不打算追究此事了吗?”
“追究什麽?追究他畜养死士?还是追究他贪污朝廷银两几千万?”
李宣一听便知他是生气了,刚才玄清提到幼时得秦王照拂时李宣便知他说的一定是反话。
玄清出生时玄明已经是朝堂上有一定威望的皇长子,张太後和先帝感情不怎麽样,很晚才有玄清这个嫡长子,玄明的母家还要靠他,玄清的出生意味着他不再有继承大统的机会。
玄清幼时也以为自己和玄明可以兄友弟恭,但在玄明几次怂恿他在先帝面前为自己的母亲鸣不平後玄清从先帝的斥责声里学到了皇家没有兄弟之情。
先帝逝世後文殊选择遵从先帝遗愿,帮扶玄清,张家那时也很有势力,玄明不得已才离京就藩。
就算不论这些,秦王作为藩王中极有实力又被捏住把柄的一个玄清本来就打算拿他开刀。
李宣将一旁温的药递给玄清,劝道:“殿下也是不想看皇家兄弟阋墙才这麽劝陛下的,左右都是为陛下好。”
玄清嗤笑一声,没有搭话。
李宣又道:“殿下是向着您的,纵使真的处置了秦王,殿下也不会如何?”
玄清道:“朕什麽时候说要处置了?”
李宣意外道:“陛下不追究了?”
玄清微微一笑,说道:“朕不愿皇叔伤心,即便他的人伤了朕,朕也不追究了,连同河南的事也先放着吧。”
李宣有点听不懂了,问道:“这……陛下大费周折查的,怎麽就放着了呢?”
玄清心道朕不先喂饱他,怎麽让他以为自己有本事造反呢?
李宣见他不说话,小心道:“陛……陛下?”
玄清瞥他一眼,嫌弃的看了眼药碗,端过来一口闷了。
下午玄清检查了刺客的尸体,这些人身上很干净,只是所用的兵器并不是官府所铸,玄清于是怀疑他的好哥哥不仅养了私兵还私铸武器,若是如此,他哪里来的铁呢?
玄清一时想不出头绪,就先去找文殊解闷,文殊在房里看书,见他过来,起身招呼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