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真偏头朝皇宫的方向看去,朗朗晴空下皇城明黄的屋顶熠熠生辉。
“更多担心自己吧。”
“什麽意思?”
韩真懒得解释:“没什麽意思,你快滚回去练兵。”
“嘁。”李文忠站起来拍拍屁股:“我过几天再来找你,你要不要什麽?我带给你。”
韩真挥挥手道:“我在家又不缺什麽。”
李文忠抛下一句行後翻墙走了。
傍晚玄清从慈宁宫中出来,夏太後已找过他多次,玄清都找由头搪塞了,这次夏太後身边最信任的姑姑来请,玄清不得不去陪她说了会儿话。
夏太後见到他也没有拐弯抹角,明白的问他到底想不想找到文殊,玄清知道她担心什麽,事发至此已经一月有馀,文殊的离京又十分突然,朝中不少人怀疑是他要杀文殊但不愿担一个弑亲的名声才说他失踪。
夏太後也说他前脚平定鞑靼,是不是後脚就要清算前朝旧臣。
玄清沉默的听她说完然後说这都是无稽之谈,皇叔辅佐他这麽多年,他怎麽会做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夏太後似乎不信,玄清顺势说要封夏仲为太傅,仍领首辅之职,沈如海也一并加了虚衔,如此才稳定了夏太後的情绪。
出了慈宁宫天色已经暗下来,最後一线晚霞浮在朱红的宫墙上,鲜艳非常,玄清漫不经心的往文德殿走,李宣在一旁小心的看着他的脸色,他刚收到急报,玄清派去河南的钦差死了,这消息若此时说了,只怕玄清要发好大一通火。
然他也瞒不了几时,在文德殿用过晚膳後玄清看的第一个奏报就是这消息,李宣捧着茶盏不敢给他,但出乎意料的是玄清竟然看不出生气,只是捏着奏报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笔。
李宣轻声问:“陛下,喝茶吗?”
玄清啪一下放下折子,站起来道:“陪朕去御苑走走。”
李宣嗳了一声,拿上大氅跟他出去,虽说是去御苑,但方向却是摘玉殿,玄清走的很慢,似乎真有心看景。
其馀宫人远远的缀在他们後面,李宣上前问道:“陛下,此刻还早,一会儿怕有人找您呢。”
玄清随意的坐在一方冷石上,说道:“叫御膳房做点点心,一会儿带去。”
“是,陛下这会儿就去摘玉殿吗?”
“不然呢,看那些折子生气吗?”
李宣躬身退去吩咐宫人,片刻後回来道:“陛下不派人去查钦差大人的事吗?”
玄清靠在石头上仰头看月亮:“查不出来的。”
李宣心里有些打鼓,自从西北的战事结束後他就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懂玄清了,时常猜不准他的心思,这事儿放以前玄清一定已经开始着急找人查案了,但现在……现在的玄清就像一汪深潭,谁也看不清他心里的暗涌。
“那陛下的意思是?”
“既不想朝廷管地方上的事,就先不管了,放一时吧。”
李宣有点不敢信自己的耳朵,不确定的问:“陛下?”
玄清看了他一眼:“怎麽?”
“呃……奴婢不明白。”
玄清嗤笑一声,说道:“傻奴婢。”
李宣好脾气的笑笑,上前道:“求陛下解惑。”
玄清站起来道:“我大梁朝传到朕手里是第四朝了,四朝天子能出多少三朝老臣啊?”
李宣想了想,若只算三朝老臣不看职位高低那还真不少,他为难道:“这……这可难数清。”
玄清道:“若有人三朝为官,他会有多少门生故吏,又能结多少姻亲?”
李宣不敢答话。
“譬如夏家,夏仲七十高龄,历经三朝,朕都要尊称一声阁老,他自己两个儿子在朝为官,还有两个兄弟也都身居要职,若是朝局动荡,你说这些人是听夏仲的,还是听朕的?”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何况地方上呢?”
李宣想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又说不出口,只得沉默以对。
“杀钦差……”玄清似乎只是随口嘟囔:“这是在试探朕,也是警告朕。”
李宣小声道:“他们怎麽敢警告陛下,陛下多心了。”
玄清笑了一下:“你怎麽不开窍啊?他们为什麽不敢?先帝又不是只有朕这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