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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因为顾钦跪趴地面弄了一身灰，冥王邀请他前往宫殿换身行头。顾钦一打开水井，飘来尸臭以及零星几根骨头，含泪拒绝冥王这份善待友人的好意，只说要了一套合身的衣裳。

顾钦随手翻看命格籍，查阅柳善及祁闾的档案，丝毫没有一点异常。反倒正常得可怕，虽然哪年生做了啥写得明明白白，但仍旧透露诡异的气氛，这两人命格几乎是照着模板抄出来的。

祁闾说自己小时候父母战亡，柳善也说他幼儿失双亲；祁闾说自己救过一群为国征战前线的士兵，柳善也说他救了一衆起义反贼，总归哪个对哪个错，顾钦压根分不清。

而且这一差错并不只一个，他发现成奎的命格竟与柳善几乎一模一样，如果要说找不同，可能只有生的爹娘不一样，一个满门抄斩，另一个阖家团圆。

命格籍怎麽会出现这麽低级的错误？

“别看啦，有可能受虚镜影响。”冥王递来两杯水，“关于虚镜的传说谣传很多种，但据我从古籍中得知，它是跟虚子一起诞生的神物。可以复制实物，可以制造幻觉，甚至暂时篡改真相……”

“说起篡改真相，关于虚无界其实还有另一个传说，虚子与无子同根生，为了解闷，神降临时曾赐予它们两种享乐的东西，虚子所得六博棋，而无子却得了一只九尾狐狸。”

顾钦吃了一惊，“九尾……狐狸？”

冥王抿了一口水，长长叹了声，“是啊，算了算年头，估计跟无子一同转世人间了吧。”

“虚子呢？它没有转世吗？”

冥王笑了笑，“虚子没有形态，不能化人。你还记得那句流传已久的偏见吗——虚子正义凛然看不惯杂念，而无子无情无义但亦有形。无子代表规则，而虚子却代表意志，二者组合一起则成神，可惜他俩永远不会融为一体。”

“为什麽？”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容忍人格被夺舍，让‘其他人’活下去。因为这代表着死亡。”

冥王继续道，“当年任巡抓了你和俞磬也是为了这个，陛下没跟你说吧，其实他一早便查清了，俞磬是无子，只是碍于一些道德和律法，没有公布于世罢了。再其次，也是为了保护俞磬，不受无子二次夺舍。虚子虽然没有形，但只要它愿意，它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随时夺舍无子意识。将俞磬关禁闭，也是防止此事再度发生。”

“当年魔界大燥，任巡一直奔走于推翻命格轨迹，而实现命格变动只拿异灵球是不够的，异灵球只是命格更改的媒介，其根本还是要获得虚无界二子的‘帮助’，收集六博棋和九尾狐。”

“所以看你们抱狐狸赶来冥界，我一开始就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古籍所述的九尾狐？”

阿妧她——曾经说过自己梦到一个温柔的白衣人，而身为狐妖的她，竟能召唤出虚无的东西，比如剑丶钥匙，这并不是普通妖魔能施展的法术，更别提它爹娘教过她。

现在想来，她身上有太多说不清楚原因的怪事，为什麽一个妖怪十几年过去总长不大，为什麽一个小女孩的身板却能一口气吃掉五六只鸡，太不符合寻常了。

顾钦不知想起什麽，“俞磬……”

冥王意味不明地瞧了眼一旁站着的高阡，随即指了指他手上的镯子，顾钦瞬间懂了。

镯子如果要做到电死人的程度，一定得有冥者插手，那麽最有可能找人动手脚的也只有冥王了，毕竟祁闾和孟婆忙东忙西，也顾不上搞这些乱七八糟下发个人的任务。

“我很早就知道了，比你俩知道的都多，我和几代先帝好几千年交情了，从俞磬接回殿那一刻，就知晓他命格不薄，後来先帝去书阁这麽一查，居然是无子转世。”

“所以陛下才这麽放心俞磬。”这句话并不是从顾钦说出来的，相反，它来自一名女性。仆人们把冥後繁重的外衫颓了下来，挂在衣架上。冥後上完朝回来了。

“哎哟，可累死我了，俩死老头嘴巴这麽能叭，区区一个偷窃的小案子居然被他说了两时辰，反了天了，真当人人都像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如果不是担心有辱冥界形象，早一巴掌抽他了。”

冥後倒了一杯水，和冥王唠叨起家常来，突然听见小孩在哭，于是放下水杯，立即喊了几个侍从支援。

冥王瞥了他俩一眼，也放下水杯，匆匆忙离开，“我去哄孩子，唉等等……”

这下四周没人，顾钦在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咀嚼了起来，见高阡一脸发愁样，“想什麽？”

高阡坐直身子，似乎看饿了，也拿了个梨把玩着，“小安小棠那麽闹腾，我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过来。”

顾钦又咬了一口，“瞎担心，阿妧又不会真拆了你的财乐宫。”

高阡叹气道，“但我们总会有一起上早朝的时候。”

天界朝廷分两批，早上一波，下午一波，所以顾钦他哥尤为地忙，还没缓口气就要上班了。

顾钦道，“那请个人看……”

话到嘴边停下了，高府几百号人都看不住一个小姑娘，他怎敢笃定几个侍从就能看住呢，况且小孩年纪大了也该有属于她的隐私，总不能从早看到晚吧，那多憋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