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才不要卑微地喜欢他丶靠近他,我会永远坦荡又敞亮地看着他,终有一天,他会与我对望,那个时候还喜不喜欢不知道,但我要与他并肩,作那同路之人。”
兰涧座位的事木已成舟,崇明不欲再与薛享兜圈,但新来的专题生谭潇潇,他拒绝了薛享希望他能指导她的请求。薛享缠了崇明一个礼拜,崇明这次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动摇的馀地,薛享最後只好自己亲自带谭潇潇。
转眼到了三月,崇明给兰涧准备的题库她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所长那边要他去部队授课的内容也准备妥当。兰涧这学期只剩一门研讨课的学分,她二月底口头报告完一篇期刊论文,就不用再去上课了。
崇明趁着春光尚好,便带着兰涧一起出差下部队上课。
第一站便是卢家所有兵权里,重中之重的英勇营。
兰涧还是第一次看崇明穿军装,藏青色的军常服笔挺威严,臂章上写着“英勇”二字。他没有佩戴军衔,兰涧问他到底有没有军籍,崇明沉默了一会儿後才回答,“以前有,但是父亲升任总司令後,本该由我接手英勇营,我没有同意,如今的英勇营是我的兄弟代为营长。”
这位兄弟,就是崇明的性事领路人——
窦耀祖。
窦耀祖亲自带队在林荫道两边站军姿,迎接未来的营长和营长夫人入营。
看到穿着一袭月白色旗袍娉婷走来的孟兰涧,还有她身畔久违穿上军常服的崇明,窦耀祖不禁在心中感叹,“首长真是好眼光,凑成了如此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功德一件丶功德一件啊!”
窦耀祖与崇明夫妇二人短暂寒暄後,崇明轻车熟路地踏进了那间他曾来过很多次的阶梯教室。曾经他是端坐在台下的青年子弟兵,如今换他站在这间教室的讲台上,纵使他向来从容淡定,在讲桌前帮他测试简报笔的兰涧,还是看出了他似乎有些紧张。
她掩在桌下的手轻轻握了下崇明,崇明看着她那身华贵精致的月白色旗袍,稳了稳心神。
全场肃静庄严,崇明与在座所有军官行军礼,待回礼後他才脱下军帽,开始核物理与辐射防护的宣讲。
“诸位,我是南麓大学核研所重粒子实验室的博士後研究员卢定岳,在我右手边的这位是我的师妹孟兰涧,她会担任我本次课程的助教。”
崇明的手朝站在讲桌前控制简报的兰涧一比,台下响起了热烈规整的掌声。坐在第一排的窦耀祖
缓缓在心中打出一个问号——崇明这是,没打算介绍这位师妹也是他夫人这事儿啊?
“在开始正式上课前,我想请各位观察一下,我的助教身上穿的是什麽颜色的衣服?”
窦耀祖的心中打出了第二个问号——南大的高材生,都是这麽上课的吗?
兰涧也对崇明的切入点一头雾水。台下传来“蓝色”丶“淡蓝色”的回答。崇明不紧不慢地举着话筒说到:“各位的回答都是正确,但是不精确的。”
“在传统文化中,这种颜色称之为‘月白色’。因为古人认为月亮的颜色并非纯白,而是带着淡淡的蓝色。”崇明施施然走到讲台中央,接着往下说,“我想在正式介绍核物理与宇宙射线防护议题前,留一个问题给各位。”
“从古至今,我们与古人看到的都是同一轮明月,那麽月亮是一种发光体吗?”
窦耀祖打出了今日第三个问号——他这个不学物理的都知道,月亮是反射太阳光才能发亮的,崇明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简短开场白後,崇明开始正式讲课。随着他由浅入深地讲解,衆将士们纷纷被他所介绍的物理学基础与应用吸引,齐刷刷开始做起笔记。
这堂课上了三个小时,中间下课五分钟,崇明喝了口水去厕所,都被一群朝气蓬勃的子弟兵拦下追着问问题。
崇明看着一个个求知若渴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你们都还在纠结,月亮到底是不是发光体这个问题吧?”他垂头看了眼其中一人笔记上的公式,“这个问题的答案没有那麽复杂,讲述完後半段课程的辐射度量技术後,我会为各位解答的。”
重新开始上课,崇明的解答直至尾声才揭晓。
“我想各位已经迫不及待想知道我在一开始上课前,问各位的‘月亮到底是不是发光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吧?”
“其实,月亮也是发光体。”
崇明边说着,边朝孟兰涧的方向看去。她也正看着他,专注又入迷。
“这个理论出自我们核研所一位老教授的恩师。教授认为散布在月球表面的陨石粒子,被宇宙中的质子击中後,在温度超过二百五十华氏度以上时,即可发光。这是因为在太阳照不到的阴面,月球表面的温度低至零下二百四十华氏度,当阴面转向太阳时,温度升高很快,于是在月球的阴阳交界面约有一百六十公里宽的区域内,月球本身是能发光的。”**
“而我之所以在一开始就抛出这个问题,是想告诉诸位,科学的魅力与伟大就在于,它会一次又一次颠覆我们固有的丶陈旧的认知,用精确的数据与变化的公式,带我们领略全宇宙的奥义所在。有了科学的理论与验证,我们所信仰的真理,才会与我们头顶的日月星辰丶脚下的山川草木般,永存心底!”
“我今日的课程到此结束,谢谢各位出席。”
崇明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再次看向了静静注视着他的孟兰涧。
而兰涧也在为他精彩绝伦的演讲热烈鼓掌。
崇明此刻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汇聚成一句简短的话来——
“我的兰涧,你也是发光体。”
*出自吴晓乐的《可是我偏偏不喜欢》
**文中化用的是核物理学家孙观汉教授的理论,改编引述自网络。
@作者君:其实兰涧和崇明都是渴望与彼此并肩的人,但从崇明的角度来说,他一开始会这样想为的是核研所,而不是从感情的角度。所以他是不能对兰涧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