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翰林院,无意间见到一人,她停下脚步,看着青年抱着一摞厚厚的典籍朝自己走来。
卢昶一下就认出故人了,当初离开西北後,只能从旁人口中听到这位长公主的事,却是再也未见过,正要行礼时,却见李暮云转头就走,半点与他交谈的意思也没有。
他笑笑,不以为意,下了值後也并未回家,只从官署里出来,就在路边悠悠散步,偏偏这时,正看见东方无瑕擡着伞带着两个小厮往这边来。
卢昶环顾一周,未见静婉在旁,无瑕上前解释,说她帮小姐来拿砣机,没想到这家店的师傅迟迟不在,等到现在才拿到东西。
“等奴婢把这些东西送回家去,就去大佛寺接小姐。”
“大佛寺?”卢昶眉头紧蹙,方才慵懒的神色尽数收敛,问道:“她去大佛寺了?可回来了?”
东方无瑕摇摇头:“奴婢不知,要不,现下奴婢就去大佛寺看看?”
卢昶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安来,有灾民在倚门山山中流窜,前几日还劫杀了一个姑娘,这几日灾民越来越多,难免会生乱。
他越想越不安,只让无瑕先回府去看看人有没有回来,接着就快步跑走,正好路上遇见同僚,借了人家的马就出城去了。
雨势太大,手里的伞已成了累赘,卢昶一扔,拉紧马缰朝山里去。
再说大佛寺这边,因为来得迟了,高家衆人下山的时间也迟了些,正好有几家人要一起下山,静婉大着胆子和国公夫人说时候不早了,不如现下跟着衆人一起下山,彼此作伴也安全些。
偏偏王氏不肯,还要留着吃顿斋饭,等衆人出来时,寺里人少了大半。
此时雨倒是小了,只是一直下个不停,上山丶下山的人就更少了,等下山时,山道上就只有他们一家马车了。
高芸因说自己头晕,自家马车实在坐得不舒服,诗君当然知道她的意思,便和她换了马车,同静婉坐在一处。
一上马车,她就把头撇向一边,不和静婉说话。
静婉也不放在心上,她捏紧手中的帕子,想起寺里那些妇人说的凶杀案,又看看静谧的山林,越发慌张,只想赶紧回到城中。
可惜天不遂人愿,因为整日都在下雨,连路也是湿滑的,一匹马儿没有走稳,一个翻倒,车轱辘正好撞在一块裸露的石头上,竟连马车也跟着翻滚到了山路旁的密林中,那车夫几个翻滚撞到了脑袋,昏迷过去。
他们本来就与前面的几辆马车拉开了距离,现下因马车翻滚,拉开的距离更远了。
静婉倒下那处正好有空隙,她从里面钻了出来後,诗君跟在後面,因为个子更高些,这空子有些难钻,静婉只能咬牙使劲擡起马车来,才让诗君跟着出来。
可等诗君出来後,两人才发现,就趁着这点功夫,林中跳出三个蒙面持刀的男子。
因後面动静太大,原本前面的马车是停下来的,前面的车夫不见後面马车的踪迹,便停下马车过来找寻,可看到这场景,当即悄悄跑走,只勒紧马缰赶着马车下山,一点都不敢耽误。
其中一个还想再追,却被其中一人拦住,男人不怀好意地笑道:“我们人少,不能分开,不过有这两个小美人也就够了。”
说完,三人就要来抓静婉。
没有想到白日里听来的闲话,现在就要在自己身上成真了,想起那可怜的姑娘的惨状,静婉竟生出莫大的勇气,拉起诗君的手,大声喊道:“跑!”
诗君早就被吓得腿软了,静婉拉着她跑时,一点力都用不出来,只由着她带着自己跑。
密林坎坷,要麽积满落叶,要麽怪石嶙峋,还有不少枯枝烂叶挡住去路,如千万只怪手一样,一从面前跑过,便把娇嫩的脸划伤。
静婉在乡野长大,一跑起来,三个匪徒也一时追不上,他们是从威州来的灾民,几个月来饥一顿饱一顿,体力也不如寻常男子。
可偏偏这个时候,右脚突然钻心一疼,“啪嗒”一声,强烈的包裹感覆于脚上,静婉摔倒在地,一看,原来是踩到一个捕兽夹,夹子的钳口穿过绣鞋直刺入肉中,疼痛深入骨髓,她疼得喊出声来。
後面传来脚步声,是那三个匪徒来了。
诗君看看静婉的脚,又看看不远处的匪徒,虽心里纠结,却终下了决心,只弃了静婉一个人往前跑了。
静婉看着她离开,想要出声喊她,却只委屈地张张嘴,她欲要起身,可脚上的疼痛非常人能忍,连动也不敢动,而身後的匪徒已经过来了。
静婉想,她马上就要成为明日来大佛寺上香的妇人们口中的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