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郭舒年的头颅就摆在自己面前,士兵们当即跪地,悲痛嚎哭。
这段时间真是流了太多眼泪了。
暮云抚过他冰冷的脸庞,阖上他的眼睛。
她杀过很多人,也见过很多人死在自己面前,早不会难过了。
可现在,为什麽心还那麽痛?
她记得元诚离开岭南的那一年,元日之时,本以为要一人喝酒而过,却没想到他拎着一壶酒来她府上:“殿下今日可要作陪?”
他看到元诚送她生辰礼後,在之後的每个生辰,他也要送些小玩意。
可能也昂贵,可能也受女子喜欢。
她明白他的意思,几次刻意避开,他明白过来,只守着为人臣的本分,再不越界。
郭舒年,西北鹿丰人,双亲早死于战场,未曾娶妻生子,终卒于二十五。
暮云看着那石碑上的字,吩咐范爽:“翻过虎牢山,去墨离部,把东方无瑕找来!”
郭舒年遇害的消息传到军营後,士兵哗然,一个士兵急急离开,却被秦子游挡了道,从此,军中再无此人出现。
自打郭舒年遇害,无论戎人羌人,又无了踪影,西北看似安定了三月,可三个月之後,于深夜之时,西北十二关狼烟四起,烽火把战事传递到整个大地。
万馀名羌人翻过虎牢山,直往虎牢关打来,不敌从前的小打小闹,上万羌敌的铁骑踏破虎牢关,守关将领傅灿不敌羌人,战死沙场。
暮云点兵五万人马,从彭城赶至西边,与敌人一番厮杀,范爽亦往西赶,欲成为暮云的第二道防线。
走之前,暮云特地带上了那位监军杨弃。
她一手便把抖着腿的老阉人提上马去:“大人不陪同着如何能‘监军’,若是失职了,杨公公岂不是要来怪罪我!”
一扬马鞭,绝尘而去。
她实在想不到哪里来的羌敌,怎麽会这样多!便是五万人也估计少了!
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绝非普通的牧人。
暮云虽不在彭城,可还是安置了自己的将领和士兵守好这西北要地,不至于让其成为中空之地。
她已经尽她的能力做好所有的安排了。
一腔热血,尽献于西北,尽献于大魏。
可命运好像是天定的,她不知道她不过是另一个卢植而已。
若你以死相抵,拼命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片土地的百姓,可朝你背後一击的却是自己人,你又怎麽会赢呢?
可她不知道,或许知道,她也只能认命。
西北三关被破,战事越发紧急,彭城不断调离军队出去,连百姓们都察觉到不对,也不敢轻易外出。
那日,秦子游本在军营,士兵告诉他,他家中有人在营外,说是家里出事了,要他回家一趟。
他知道是何意思,当下便离了军营。
长缨已坐在家里等他了。
“父王来信,不能再拖了,这几日你就要动手,我们的人会配合你拿下彭城。”
秦子游有些犹豫:“边地战事紧急,若此刻动手,恐外族入侵,误了大魏。”
长缨冷笑:“李暮云实在难缠,因为她,我父王做了多少年的局,就是为了这一刻!”
她严厉起来很有其父的样子,权势逼人,满心算计,终失了往日灵性。
“事到如今,你只能继续入局了,秦子游,你的手早就不干净了!仅凭郭舒年的死,那位长公主就可以要你的命!”
“你为你娘和你外公想想,此战一胜,你便自由了!”
以利诱,以势逼,秦子游闭眼,狠下心来:“好!”
第二日晚,彭城寂静无声。
唯有东西南北四道门,各有声响。
当守城的将士一个个被夜袭後,终于惊动了城中其他士兵,可火把燃起的时间还是晚了。
人声顿起,城门大开,羌敌入城了!
凡在彭城的将领的妻子儿女尽数被抓,若再不投降,便要杀光全家。
有人为保亲人忍痛扔了手里的刀枪,有人以死奋力抵抗,安定多年的彭城一夜之间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