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礼
卢昶是三天後到高家的,正好距他上任的日子还有两日,全家人总算松了口气,第二日晚,由国公夫人主持,大厅里聚满了高家人,一起为卢昶接风洗尘。
他又恢复往日温润儒雅的样子,穿着青衣大袍,举起酒杯向衆人道谢。
老夫人三年未见外孙,现下见他跪在自己面前,忍不住用手绢擦拭干净泪水,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卢昶举着酒杯来到一干弟弟妹妹身边敬酒,诗君眼圈红红的,忍不住多看几眼卢昶,泊君重重抱住他,有许多话想和他说,卢昶懂他的意思,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
静婉懂事地举起酒杯,道:“祝表哥前途似锦,青云直上。”说完,先一干而尽。
卢昶不说话,看她喝完酒,才微笑道:“多谢表妹。”
在这场宴席上,他对自己的笑容和对其他人的没什麽两样,静婉松了一口气,却不解心中为何有一抹淡淡的失落感。
高芸怕这个表兄,他来敬酒她不敢不喝,憨厚的高潜乐呵呵地擡起酒杯庆祝表哥回家,也算有些真心在。
这也算是高家人最和睦的一夜了。
自那日後,静婉未在家中遇见卢昶,他日日有公务在忙,有时到深夜才能回来。
偶尔白天遇到,也只是互相笑笑,连寒暄一两句的时间也没有就互相错身离开。
这样最好,他们也应该像天底下最普通的表兄妹一样相处,她没有再多想些什麽,生辰那天,秦子游约她去骑马,静婉欣然答应。
前些日子出去得太频繁,虽没人指着她脑袋责问,可总有不妥,隔了好些日子了,现在出去也不会引人生疑。
东桥夜市之下,仍有那个少年,无论白日黑夜,他都在。
城里人多,他们出了城才下的马车,往城外西边去,有马奴牵着两匹马等候。
都是两匹高昂雄俊的黑马,毛色鲜亮,精气神十足,秦子游牵了过来,把一匹马的缰绳交给了她。
“你会骑马,我想着可不能送匹小马来糊弄你,便选了它,你看看,可喜欢?”
静婉没有立即回他的话,只忍不住伸手摸着那马儿,围着它看了一圈,才欣喜道:“你说这是送我的?”
秦子游拍拍马儿,也笑道:“当然,是生辰礼!”
“快,上去试试。”
静婉有好多年没有骑马了,却是一点儿也没忘那些技巧,原本秦子游还想扶着,没想到她踩着镫踏,一跃身就上去了。
动作流利顺畅,倒显得自己的帮助有些多馀,秦子游笑笑,也上了另一匹马。
她和这马儿还不太熟悉,不敢跑起来,只牵着缰绳慢慢走,这马儿性情温顺,极听从主人的每个指令,一定是好好训练过的。
先时还慢慢骑着,後来到了宽阔无人的林道,她才放了胆子,由马儿带着她小跑起来,最後越跑越快,一条林道上只听得到马蹄声。
她回首,大声笑着说:“愣着干什麽,快来!”
秦子游多见她温婉和善的一面,难得见她如此洒落,不由被其感染,策马扬鞭追了上去。
她像是不会累一样,跑完了还不肯从马上下来,秦子游坐在一旁的小坡上喝水,看着她在平地上训练马儿,那动作,一看就知道不是外行。
他好奇,问是谁教她驯马的。
静婉好笑地看着他,说:“马场里的师傅教的,不过他也没有专门教我们,只是我和阿支祺看多了,慢慢也就学会了。”
阿支祺这个名字不是秦子游第一次听到,他是静婉在西北的好友,是人们常说的竹马,是她以後回西北了,一定要见的人。
她曾经的人生里,这个人在她心中有很重的分量。
秦子游知道自己在吃醋,遗憾自己现在才认识她,可转念一想,便是再重要的人,现在陪在她身边的还是他,往後的人生,也会是他陪着。
时光消逝,而爱意永增。
他看到静婉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贝齿,只因她在马上笑得美而不自知。
只有快乐,才会这样丝毫不顾忌世人口中的仪态举止,而他只希望她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