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太多情了,若能狠下心来,我必死无疑。不过就算我死了,也会有其他人来代替我。静婉,杀她是李陵和杨复瑾早布好的局了,你不能把她的死都怪罪于我。”
静婉听不下去了,她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喜欢上他。
“混蛋,我会杀了你!我会杀了你!”明明前一刻她还想着逃跑的,可此刻,她却只想把他杀了!
静婉听不得他念长公主的名字,只觉得侮辱了早去的公主。
秦子游说:“那你就留在我身边,直到把我杀了为止!”
他起身离开,静婉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她双手紧紧抓着锦衾,只恨自己为何要留下那几行字来。
秦子游早早离开汝园,静婉起来用早饭时,恭叔仔细打量了她有些红肿的双眼。
他没问她怎麽了,只把自己装银子的囊袋交给静婉,道:“今日出去买些零嘴儿去,成日待在家里,人都要憋闷了。”
静婉拿着那钱袋,摇了摇头,旁边站着的侍女道:“公子说外头不太平,府里的人还是不要出门,若真想出去,还须公子同意。”
恭叔摆摆手:“就是出去买个零嘴儿,没什麽害怕的”,他和蔼道:“出去走走玩玩,别一天拘在家里。”
侍女为难地看了看恭叔,道:“还是等公子回来吧,府卫也不会让姑娘出去的。”
恭叔没再说话了。
静婉强自微笑,道:“待在家里也好,我陪着您说说话。”
恭叔轻轻唉了一声,静婉听出这叹息中的无奈。
这日天气好,春来陪秦子游的娘亲逗弄一只小花狗。才出生两月的小狗只会哼哼唧唧蜷缩着身子,可爱得紧。
妇人蹲在地上,眼中透露出一股好奇来,她竟伸出手指,由那小狗轻轻啃弄。
恭叔坐在旁边,慈爱地看着女儿与小狗玩耍,不多时,他眼睛就湿润了。
静婉看他擦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几日也真是奇怪,总想起从前的事来。应是老了,老了……”
正说着话,前厅有声音传来:“夫人不可啊,若是让公子知道了,定要责罚奴婢们。”
静婉擡头,见一女子走了进来,她身後跟着奴仆和府卫,似在阻挡她进来,可谁又敢动她分毫呢。
李长缨站在门槛处,她最先看到的是静婉,接着是她手上那只白玉镯。
勾唇一笑,极尽讽刺,果然是有美人鈎在,鈎住了秦子游的心神,金屋藏娇,怪不得不准她进来。
李长缨知道静婉的,王府别庄里这女子落水,秦子游像不要命了一样去救她。
後来,秦子游还想带着她一起私奔。
她一脚跨过门槛,慢慢走进来,眼神一直放在静婉身上。
恭叔赶忙站到静婉面前,对她态度颇为恭敬:“郡主,这是我家远房亲戚,来西北看看我。”恭叔想替她打掩护,却不知这二人早已相识。
李长缨冷笑,只将静婉从上到下打量一通後,她便走了。
她走後,恭叔看着静婉,道:“静婉呐,是小游逼你待在这儿的吧?”没等她回答,他又道:“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看得出来,这孩子,整日心事重重,唯独这两日你在,他才高兴了些。”
静婉抹抹眼泪,低头坐在一边。
卢昶十万大军渡过平原河,李陵又派秦刚来谈和,言语中,秦刚似乎并不知道静婉的存在。
谈判的条件里,并没有静婉。
若他不拿静婉来威胁自己,那他将她抓走又是何故?
秦刚走後,军中又来了一位客人——一个七八岁的小孩,穿着草鞋,嘴里还叼着根草,他的头发编成一条条小辫子,是西北孩童的打扮。
他并不怕卢昶,也不怕这肃杀森然的军营,来去仿佛于家中一样自在,见了卢昶,口里衔着的草还一摇一摇的,只把一封信随意甩到他桌上,操着西北口音道:
“你就是卢将军?喏,这是给你的。”
听士兵说这孩子一直鬼鬼祟祟转悠着,几次赶他不走,还说要见卢将军。士兵不欲理会他,他却在营外大叫,惊动了卢昶,便叫人把他带了进来。
陈敏先接来摸索查验,见无异状,才取出来呈给卢昶。
“婉于庸野汝园,秦子游之手。”
他猛然起身,欲问那孩子话,却听陈敏道:“咦,这信封里还有一朵干花。这是什麽,没见过啊!”
卢昶看向陈敏手中那花,那是只有西北才有的沙葱花。
沙葱花,信封,小孩,他知道是谁送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