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知道——没有如果,妈妈回不来了。
她攥着旧手机,像是要攥住眼下这种饱含悔恨的心情,把它死死按在心口上。
只差一点妈妈就能避开这场灾难,就差这一点……
货车“嘭”地撞上去的声音丶血液凝固後殷红发黑的颜色,在她耳边和眼前反复重现。
她不甘心。
陶楚抱膝坐着,怔怔出神许久。
直到她扭头看了一眼窗外的沉沉夜幕,原本明亮温馨的家里,此刻只有她一个人。
夜已经深了,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把邹铭伯伯的骨灰送回去——他就住在前面的5号楼,家里有他家的备用钥匙。
她站起身,掏出自己的手机想看一眼时间,正巧进来了一个电话。
又是闻耘生。
从昨天夜里开始,他的电话和短信就没断过,但她实在不想理会。
闻耘生和她是青梅竹马,他爸爸闻韬当年作僞证,是把她妈妈和邹铭伯伯赶出江临市的人之一。
在她离开的这八年里,闻耘生一直没有放弃和她联系,虽然她从未回复过只言片语。
他似乎什麽都不知道,还当他们和从前一样,一厢情愿,固执己见。
眼下他突然这麽着急地联系自己,多半是知道了车祸的事。
陶楚没有主动挂断,她带上手机和钥匙,关好灯和门,捧着骨灰盒进了电梯。
走进电梯後她想了想,按下B1——从地下车库穿过去应该不会遇见小区邻居,省得吓着别人。
进了邹伯伯家,她把骨灰盒放在客厅的桌子当中,作揖鞠躬:“伯伯,明天我买好香炉和水果再来拜你。”
说完她朝书房走去,想找出邹铭伯伯的证件照,明天一起去扩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麽其他线索。
可打开书房的灯後,陶楚愣住了。
房间里一片狼藉,原本在书柜里的各种书籍本子铺得满地都是,电脑主机横着放倒在桌上,侧机箱盖被拆开後扔在一旁。
陶楚心中警铃大作——那些人来过这里了!
看样子连电脑硬盘都被拆走了。
也是,人命都敢害,入室偷窃对他们来说算得了什麽……
陶楚下意识扭头想要逃离,可刚转过身,她突然联想到自己家——那些人应该还没去翻找过,否则妈妈的旧手机肯定被拿走了。
旧手机!
她摸了摸家居服上衣的口袋——还好,刚才顺手放进去了,她稍稍安心。
她咽了口唾沫,那些人应该不会放过自己家,她得回去拿身份证,立刻出去住酒店!
她回身准备关掉书房的灯,却注意到紧紧拉着的窗帘,估计是他们来偷东西时拉上的。
这间书房朝南,透过窗户能看见自己家。
她脑子里冒出疑问:那些人为什麽暂时先放过了自己家?
一边想着,她一边鬼使神差地走向窗帘,悄悄扯开一条缝。
邹铭叔叔家在5号楼7层,自己家在6号楼15层。
她不自觉就擡头去数,13层丶14层丶15层——
她的家,灯亮着。
可出门前,她明明关了所有的灯。
她心脏怦怦直跳,盯着客厅透光的窗帘,隐隐约约看见里面有人影。
陶楚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全身发颤,动弹不得——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