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那声低沉而笃定的“我们会活下去的”,和苏晚栀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一起”,如同两个微弱的火种,在漫天风雪、酷寒绝域中,顽强地燃烧着,照亮了彼此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暗。
两人紧紧依偎在岩石凹陷处,分享着那件染血斗篷下微薄的体温。厉战的身体依旧冰冷,但苏晚栀能感觉到,他体内那股由银脉草药效带来的暖流正在缓慢而坚定地驱散着寒意,他原本微弱的气息也渐渐变得平稳绵长。这让她濒临绝望的心,重新燃起了希望。
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夜色浓稠如墨,寒冷刺骨。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苏晚栀不敢睡,也睡不着,她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个男人身上,感受着他的心跳和呼吸,生怕一不留神,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就会熄灭。她一遍遍在心里祈祷,祈祷药效能持续,祈祷风雪快停,祈祷能出现一线生机。
厉战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似乎在积蓄体力,但苏晚栀能感觉到他并未沉睡,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一种警觉的紧绷。偶尔,他会极轻微地动一下,调整姿势,避免压到伤口,每一次动作都牵动着苏晚栀的心弦。
后半夜,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温度却降得更低,呵气成冰。苏晚栀感觉自己四肢都快冻僵了,意识也开始模糊。她用力咬了一下舌尖,尖锐的痛楚让她清醒了几分。她不能睡,她睡了,他可能就真的撑不住了。
就在她几乎要撑到极限时,一直沉默的厉战忽然动了动。他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未受伤的左手,摸索着,最终……轻轻覆在了她紧紧环抱着他腰身、早已冻得麻木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苏晚栀浑身一颤,猛地清醒过来。
“冷?”他低哑地问,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
苏晚栀鼻子一酸,用力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瞬间冻结:“不……不冷……”
厉战沉默了片刻,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他没有再说话,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比任何言语都更让苏晚栀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支撑和心安。
仿佛在说:我在,别怕。
这一刻,所有的恐惧、委屈、艰辛,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在绝境中相互依偎,彼此是对方唯一的依靠和温暖。
天色将明未明之时,风雪终于渐渐停歇。铅灰色的天空透出一丝微光,照亮了这片死寂的雪原。视野所及,依旧是无边无际的白,但至少,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了。
厉战缓缓睁开眼,眸中的疲惫未消,却重新凝聚起锐利的光芒。他试着动了动身体,眉头因痛楚而紧蹙,但眼神却异常清醒和坚定。
“必须……走了。”他低声道,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停留在此地,只有冻死饿死一途。
苏晚栀连忙点头,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现四肢僵硬得不听使唤。厉战用左手支撑着,艰难地先站了起来,然后向她伸出手。
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骨节分明、带着伤痕和冻疮的大手,苏晚栀的心尖猛地一颤。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冰冷僵硬的手放了上去。
厉战用力,将她拉了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及膝的积雪中,都因虚弱和寒冷而微微摇晃。
厉战辨别了一下方向,指着远处一片隐约可见的、地势相对较低的丘陵地带,沉声道:“往那边走,或许……能找到避风处,或有……水源。”
希望渺茫,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两人再次踏上征程。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深厚,厉战重伤在身,苏晚栀体力耗尽,几乎是互相拖着、拽着前行。厉战将大部分重量倚靠在那根随手捡来的粗树枝上,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深深的、带着隐约血色的脚印。苏晚栀则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用自己微薄的力量支撑着他,也支撑着自己。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太阳终于挣脱了云层,洒下微弱却带着一丝暖意的光芒。雪地反射着刺眼的光,天地间一片炫目的白。这光芒,稍稍驱散了些许死亡的阴影。
然而,希望总是短暂的。
就在他们艰难地爬上一处缓坡,试图眺望更远方向时,厉战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瞬间绷紧!他锐利的目光死死盯向前方,眸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厉色!
“趴下!”他低吼一声,猛地将苏晚栀死死按倒在雪地中!自己也顺势伏低!
苏晚栀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几个移动的黑点!而且……正在迅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近!
是……是人?!还是……野兽?!
随着黑点的靠近,苏晚栀终于看清了——那是几名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皮毛外袍、手持弯弓的……骑兵!他们的装扮……绝非大衍朝的子民!
是……北狄人!
真正的……关外狼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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