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中迸出惊人的光彩。
孙妙青端着茶盏,指腹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一划。
像……真像……
像的不是那张酷似纯元的脸,而是那份神韵,那份刻意模仿出来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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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刚入王府时,还未被权势浸染,娇俏又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年世兰。
声音像纯元,神韵似年妃。
好一招“缝合怪”。
皇后娘娘这盘棋,当真是越下越叫人“惊喜”。也不知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搜罗出这么个集两位前任之大成的宝贝。
皇后适时笑道:“这孩子是南府的,叫玉笙。臣妾瞧她有几分姿色,歌喉也好,便想着举荐给皇上。”
“好,好!”皇帝龙心大悦,竟是看也不看旁人,直接拉住了玉笙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那个尊贵的位子上,“既是皇后举荐,人又生得标志,便封为玉答应吧!”
话音刚落,席间众人脸色各异。
富察贵人捏着帕子的手几乎要将上好的苏绣绞碎,齐妃则是没心没肺地跟着高兴,仿佛这新人是她举荐的。
孙妙青的目光,却落在了甄嬛身上。
只见她看着那个新封的玉答应,眼神复杂,有惊,有疑,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落寞。
孙妙青收回视线,慢悠悠地呷了口茶。
皇后这一手,明着是抬举新人,恶心安陵容。
可这新人的脸,分明是捅向翊坤宫那位的一把刀。
更是做给碎玉轩这位看的。
瞧,这世上,从不缺相似的脸,更不缺相似的声音。
你不是无可替代。
好戏,这才刚刚开锣呢。
就在此时,江福海匆匆来报:“皇上,年妃娘娘求见。”
皇帝正拉着新得的美人,兴致高昂,闻言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来做什么?朕又没召她。”
江福海头垂得更低:“年妃娘娘说,听闻皇上在此设宴,特来请安。”
皇后轻飘飘地插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让皇帝听清:“太液池的船只都有定数,年妃妹妹若要过来,只怕要另派船去接了。”
“不必了!”皇帝不耐烦地一挥手,“天气暑热,让她回去歇着!”
“嗻。”江福海领命,躬身退下,脚下生风。
太液池的另一头,年妃正站在无遮无挡的码头上,毒辣的日头将她脸上精心画的妆都晒出了细汗,黏腻腻地贴在脸上。
“怎么回事?船呢?”
颂芝急得满头大汗,拿帕子给她扇风,却扇来一阵阵热浪:“娘娘,船……船都去对岸了,一时半会儿过不来。”
“那工人们的船呢?本宫坐那个过去!”年妃的声音已经带了火气。
“皇后娘娘有令,今日湖面上的船都有用处,一律不许停靠!”
年妃气得浑身抖,正要作,就见方才去回话的江福海独自乘着一叶小舟,慢悠悠地靠了岸。
“娘娘吉祥。”
“少废话,扶本宫上船!”
那江福海非但不伸手,反而往后退了半步,躬着身子,脸上是标准的奴才笑,眼里却半分笑意也无:“娘娘,这船可不是给您用的。皇上让奴才来传口谕,说天气暑热,娘娘不宜走动,请娘娘回宫安歇。”
“你说口谕便是口谕了?本宫要亲耳听皇上说!”
“哎哟我的娘娘,”江福海那调子陡然拔高,尖细得刺耳,“奴才哪敢假传圣旨?皇上不想见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会儿皇上正跟新封的玉答应高兴呢,您又何苦去自讨没趣,扫了皇上的兴?”
“本宫不信!皇上不会这么对本宫!”
“旧情?”江福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啧啧两声,拿眼角轻蔑地斜她,“娘娘,那都是平日里哄您高兴,顺嘴说说的。如今有冰肌玉骨的新人在怀,谁还顾得上旧人站在日头底下哭啊。”
“新人?”年妃的眼睛倏地睁大,“你说的新人,是方才唱歌的那个?”
“娘娘好耳力。”江福海上下打量着她,那眼神,就像在估量一件过了季的旧衣裳,毫不掩饰。“可不就是新封的玉答应。那身段,那嗓子,啧啧,比水还软,比花儿还娇。娘娘您再瞧瞧您自个儿,这太阳晒的,汗珠子都下来了,声调也高了,火气也大了。您说,皇上是愿意见她,还是愿意见您?”
江福海说完,行了个礼,一溜烟地乘船走了。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风吹过来:“娘娘,回吧,别站着了。这日头底下,再好的容貌也经不住晒,晒坏了,可就真不值钱了!”
年妃站在原地,像是被人当众剥光了衣裳,又狠狠地在脸上踩了几脚,四肢百骸都僵住了。
宴席散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