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轩听来的那句“心里有数”,更是让她如坠冰窟。
可孙妙青刚刚递给她的,却是一把能破开冰面的滚烫尖刀。
她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去硬碰甄嬛的长处?
那是自取其辱。
和甄嬛比才情,就像萤火虫去和皓月争辉,除了显得自己更加黯淡,别无用处。
孙妙青给她指了另一条路。一条她从未想过,却又无比适合她的路。
笨鸟先飞惹人怜。
原来,愚笨也可以是一种武器。不通文墨,也可以是一种风情。
这哪里是缺点,这分明是为帝王量身定做的,一个展现他博学与耐心的舞台!
一股热流从心底涌起,熨帖了她四肢百骸的僵冷。那是看清前路的踏实,是手握利刃的底气。
“姐姐,我……我明白了。”她的声音不再虚,沉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去吧,”孙妙青下巴朝书房的方向抬了抬,语气轻松,嘴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去我书房里挑一本去。记得,挑那本皇上赏的,带朱笔批注的,更能显出你的诚心和……笨拙。”
安陵容福了福身,转身走向书房。
那几步路,她走得格外稳,仿佛踩碎了过去所有的自卑与迷茫。
书房里满是墨香和书卷气。她一眼就看到了书架上那本《诗经》。
皇上赏给姐姐安胎用的,装帧精美,里头甚至还有几处朱笔御批。
简直是完美的“道具”。
她将书取下,沉甸甸的,像一个崭新的希望。
安陵容抱着书走出来,孙妙青正低头拨着算盘,眼皮都未抬一下,只问:“选好了?”
安陵容重重点头,脸上是许久未见的,由衷的笑意:“选好了。”
她忽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一刻也不想多等。
“我得回去了。”她看着孙妙青,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得回去……好生准备准备。”
准备入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素净的衣衫,又想起了自己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
好马要配好鞍,好戏也得有好行头。
“对了,”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顶要紧的事,眼睛都亮了,“我得先去看看我的梳妆台。”
要做,就做个最漂亮的笨蛋美人。
“笨”是内核,“漂亮”才是敲门砖。男人教书育人的兴致,多半是和学生的容貌成正比的。
她甚至觉得那纠结了她好几日的郁气都散了,胃里也舒坦起来,竟有了些饿意。
“还得好生养养身子,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脸都白了。”
病恹恹的样子,只会惹人烦。她要的是那种,因苦读而蹙眉,却依旧容光焕的娇憨。
孙妙青终于停下了手里的算盘,抬头看她,很是满意。
“这就对了。争宠是个长线项目,本钱就这么多,得精打细算地用。你自己的身子,就是最重要的本钱。”
她看着安陵容,促狭地眨了眨眼,压低了声音。
“记住,咱们的目的,不是考状元。是让那个监考官,天天都想来给你开小灶。”
安陵容的脸颊腾地红了,却不再是羞窘,而是被点燃的兴奋。
她抱着那本《诗经》,如同抱着自己的锦绣前程。
今夜,她要对着镜子,好好琢磨自己的眉眼。
也要对着这本书,好好琢磨,明日该从哪一句开始“不解”,才能问得最自然,最惹人怜爱。
这后宫,她不做任人丢弃的玩意儿。
她要做那个,能让帝王亲自执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字的解语花。
六阿哥弘昼的满月礼,办得风光体面。
各宫的贺礼流水似的送进春熙殿,堆得库房都满了。太后赏得最厚,皇后其次,其余妃嫔也无一敢怠慢。
安陵容帮着孙妙青对了一下午的礼单,只觉得眼花缭乱。
孙妙青倒是精神得很,手里拿着账册,时不时拨一下算盘,清脆的响声在殿内格外清晰。她看着那一长串的名字和礼品,脸上没什么狂喜,倒像是在盘点一笔利润丰厚的生意。
“姐姐,这……”安陵容看着满屋子的锦绣珍宝,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都是给弘昼的,也是给皇上看的。”孙妙青头也不抬,在册子上一处做了个记号,“人情往来,皆是账目。有进有出,才能盘活。”
入夜,皇帝果然摆驾春熙殿。
他来时,弘昼刚吃饱奶,正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手舞足蹈。皇帝抱过来,颠了颠,小家伙便咯咯笑起来,口水蹭了他一身龙袍,他也不恼,反而乐得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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