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立马应声:“嗻!奴才这就去拟旨。”
“等等。”皇帝叫住他,兴致上来了,亲自思量起来,“金银俗气。去朕的私库里,把那对前朝的暖玉如意取来,再挑一匹天山雪蚕丝、一盒东珠、还有上供的血燕和长白山老参,一并送去春熙殿。”
苏培盛听得眼皮一跳。
这些可都是顶尖的好东西,尤其是那对暖玉如意,皇上自己都时常把玩,如今竟眼也不眨地赏了出去。
可见,妙贵人这次是真真正正地入了皇上的心了。
“再传朕的口谕,”皇帝又补充道,“告诉妙贵人,让她什么都不要想,只管安心养胎,生下朕的皇子。她若觉得宫里闷,就看看书,听听曲,一切用度,都从优供给。”
“奴才遵旨!”苏培-盛喜滋滋地领命退下。
这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巨石,传回圆明园后宫,则掀起了另一场截然不同的滔天巨浪。
桃花坞内,空气里弥漫着名贵凤仙花的清香。
皇后正拿着一把小巧的金剪,姿态优雅地修剪着花枝。
剪秋躬身立在一旁,将寿康宫生的一切低声禀报完毕。
皇后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听到一般。
“咔嚓——”
一声轻响,一朵开得最盛、最艳的花头,应声而落,坠入泥中。
“三个月了啊……”
皇后终于将金剪轻轻放下,用一方绣着佛经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纤尘不染的指尖。
她的语气听不出半分喜怒,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倒真是个会藏的。”
“竟让她不声不响地,就将胎像养到了稳固的时候。”
这妙贵人,还真是每一次,都让人出乎意料。
剪秋压着嗓子,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愤恨:“谁说不是呢。太后娘娘和皇上都高兴坏了,赏赐跟流水似的往春熙殿送!听说……听说皇上连自己时常把玩的那对暖玉如意,都赏了过去!”
“暖玉如意?”
皇后终于抬起了眼,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眸子,此刻沉沉如墨。
“皇上,倒真是看重这一胎。”
剪秋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压得更低:“娘娘,这宫里的孩子,只要没生下来,便什么都不是。”
“就算生下来,能不能养大,也得看各人的造化。”
“您若是不想让她生,她就生不下来!”
皇后瞥了她一眼,那眼神淡漠又威严,让剪秋瞬间噤声。
她复又低下头,指尖轻轻拨弄着那盆被剪掉花头的凤仙花,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急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皇上和太后都龙心大悦,本宫是六宫之主,理应做出表率。”
“去,打开本宫的库房,挑些上好的补品,再选几匹最柔软的料子,给未出世的皇子做衣裳。”
“和皇上的赏赐一并送过去,也好显显本宫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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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剪秋心有不甘地领命。
“还有,”皇后淡淡吩咐,嘴角勾起一抹端庄得体的、母仪天下的笑,只是那笑意冰冷,未达眼底,“告诉妙贵人,务必好好养胎,切莫辜负了皇恩。”
“这后宫啊,许久没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才好。”
……
清凉殿内,则是另一番地狱光景。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瞬间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