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母被最后那句话彻底说服了。
女儿若真成了主子,她这个当娘的,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那点疑虑和担忧,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反握住女儿的手,重重点头。
“你这孩子……想得比娘周全。罢了,娘这就去托人打听打问。”
看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孙妙青脸上乖巧的笑容缓缓敛去,眸光沉静如水。
她走到窗边,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窗棂。
银子?
孙家最不缺的,就是她那个好哥哥为了仕途前程,大把大把撒出去的银子。
如今,不过是拿回来一星半点,为自己的前路,铺几块像样的基石罢了。
孙家砸下重金,动用了不少关系,不过数日,便有了回音。
请回来的这位嬷嬷姓桂,曾在宫中教习司当差三十余年,专管新晋秀女的礼仪规矩,因年岁到了才放出宫。
这样的人,一出宫门便被各家抢破了头。
只是桂嬷嬷有个条件,除了不菲的酬金,主家还需为她养老送终。
桂嬷嬷进府那日,孙株合亲自到二门迎接,给足了体面。
只见来人身形干瘦,面容肃然,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看人时没有半分温度。
她进门后,并未急着拜见主家。
那双锐利的眼,先是将府内陈设格局不动声色地扫了一遍,又掠过垂手侍立的下人。
她什么也没说。
可那微微下撇的嘴角,已然说明了一切。
一股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在整个正厅。
孙株合脸上的笑意有些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钱花得值,也花得烫手。
孙母看着桂嬷嬷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心头竟也有些怵。
这人身上有股说不出的气势,只静静站在那里,就让满屋子的下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桂嬷嬷对孙母微微颔,权当行礼,声音平直无波。
“孙小姐在何处?”
孙母被她看得心头紧,脸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对旁边的丫鬟递了个眼色,声音比平日里严厉了几分。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小姐过来!”
那丫鬟本就被桂嬷嬷的气场镇着,又被主母一喝,顿时慌了手脚,哆哆嗦嗦应了一声,提着裙角就往后院跑,险些在门槛上绊个结结实实。
正厅里,一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孙株合强撑着一家之主的气度,挤出热情的笑,伸手虚引。
“嬷嬷,您请上座,喝杯热茶。”
桂嬷嬷的视线从那丫鬟狼狈的背影上收回,落到孙株合脸上,又瞥了一眼主位,嘴唇动了动,却分毫未动。
“主家未坐,老奴不敢。”
一句话,八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孙株合脸上的笑彻底凝固。
他与母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窘迫。
他们光顾着忌惮这位宫里出来的嬷嬷,竟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
孙母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整了整衣衫,当先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了封君的架子。
孙株合这才清了清嗓子,在旁边的位置落座。
桂嬷嬷见状,这才不疾不徐地走到下的客位,身姿笔挺地坐下。
她只坐了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双手交叠于膝上,再无半分多余的动作。
丫鬟奉上茶,她眼皮都未抬一下。
孙株合感觉额角隐隐作痛,清了清嗓子,没话找话:“嬷嬷一路辛苦,府里已为您备下院子,若缺什么……”
“孙大人。”
桂嬷嬷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客套。
“住处尚不急。只是老奴有几句话,须得在见小姐前,先与二位主家说清楚。”
孙母心头一凛,接口道:“嬷嬷但讲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