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青的指尖,在小腹上轻轻一点。
好一招釜底抽薪。
“端妃怎么回的话?”
“端妃娘娘说,‘皇上好记性’。”小沛子学着那虚弱又悲凉的调子,听得人心里寒。
“她说,‘只可惜,臣妾长年病着,这么好的东西留着也是蒙尘。温宜这么可爱,给她戴,正合适。’”
“嘶——”春桃捂住了嘴,只觉得后背一阵凉,“这礼……”
“皇上看着,端妃送出重礼,她敢说一个‘不’字?”
孙妙青冷笑一声,眼底是看透一切的清明。
曹琴默收下的哪里是项圈?
那分明是一道催命符,是端妃亲手给曹琴默套上的血债枷锁!
十年前,一碗红花,断了端妃的康健,也断了她的子嗣路。
十年后,一件嫁妆,给她滔天的恨意,买了个名正言顺。
端妃这是在告诉所有知情人,尤其是在告诉皇帝——
我记得。
我什么都记得。
我太喜欢温宜了,喜欢到连我最珍视的嫁妆都舍得给她。
将来,若是我对付华妃和曹琴默,那不是报复。
只是因为我太爱这个孩子,想替她扫清眼前的障碍罢了。
“高明。”
孙妙青由衷地赞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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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抓阄行令,曹贵人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手气不好,偏就抽中了莞贵人,让她舞一曲失传已久的惊鸿舞!”
“什么?那不是纯元皇后的成名之舞吗?这不是为难人吗?”
“可不是嘛!华妃娘娘当场就难,舞不好是东施效颦,舞得好又怕是对先皇后不敬,里外不是人。奴才瞧着,莞贵人脸都白了。”小沛子说得绘声绘色,“就在这当口,十七爷和十爷来了!”
“十七爷说,莞贵人天资聪颖,跳得好是本事,跳不好也无伤大雅,还说十爷府里的歌舞伎都比不上,把十爷气得够呛。莞贵人这才下定决心,去换了舞衣。”
“最绝的在后头!惠贵人主动请缨,为莞贵人抚琴,弹的还是舒太妃那把‘长相思’!安答应也机灵,立刻说要伴唱!皇上龙颜大悦,当场就准了!”
孙妙青听着,眼底的笑意愈深了。
瞧瞧,多感人的姐妹情深。
一个弹琴,一个唱歌,一个跳舞,共同进退。
只可惜,一个是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刀,一个是心怀鬼胎的棋子,还有一个,是马上就要被戳破的假孕妇。
“那舞……跳得如何?”
“绝了!”小沛子一拍大腿,“奴才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看的舞!十七爷还吹起了笛子为她伴奏,说是‘长相守’的笛音,配‘长相思’的琴音,天作之合!皇上的眼睛,就没从莞贵人身上挪开过!”
天作之合?孙妙青心里冷哼一声。
这哪里是天作之合,分明是催命的二重奏。
一个郡王,当着皇帝的面,公然与他宠爱的妃子琴笛和鸣,还说什么“长相守”配“长相思”,生怕别人看不出里面的情意,生怕皇帝的疑心不够重。
“后来曹贵人又想拿纯元皇后说事,被皇后娘娘一句话就堵了回去。莞贵人自己也聪明,说她跳的是梅妃的古曲,不敢与纯元皇后的明月之光相比,这话一说,皇上更高兴了!”
“好一个莞贵人。”
孙妙青轻声自语,指尖在茶杯的描金花纹上,不紧不慢地划过。
这一局,甄嬛赢得确实漂亮。
只是赢得太险,也太招摇了。
小沛子喘匀了气,又壮着胆子凑近一步,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兴奋与后怕:“主子,您猜后来怎么着?华妃娘娘……她也下场了!”
哦?
孙妙青抬眼,一抹意料之中的微光在眼底闪过,示意他继续。
“莞贵人一舞终了,满堂喝彩,皇上那眼神……啧啧,就跟黏在莞贵人身上似的,半点都挪不开!曹贵人眼瞅着不对,立马就给华妃娘娘递梯子了!”
小沛子压低了声音,学得活灵活现。
“她先是夸莞贵人舞姿卓绝,又话锋一转,说看见莞贵人,就想起了当年梅妃的风采。”
“华妃娘娘当即就起身,说要为皇上诵一阕《楼东赋》,以慰梅妃之憾!”
“那叫一个情真意切,眼泪说来就来,奴才瞅着,皇上心疼得都快上手去擦了!当场就说华妃情意可嘉,很是感动!”
孙妙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