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洗干净。我不喜欢皇上再来时,从你身上闻到这股子廉价的野心味。”
说完,她转身步入内殿。
殿门在她身后合上,将那劫后余生、夹杂着恐惧与茫然的呼吸声,彻底隔绝。
她赢了。
代价是亲手将心底最后一丝温情,碾成了齑粉。
夜色如墨。
崔槿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奉上一盏安神茶。
“主子,西配殿都已收拾妥当,碧官女子……已经过去了。”
甄嬛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言不。
崔槿汐迟疑片刻,终是忍不住低声问:“主子,您当真要……”
“槿汐。”
甄嬛打断了她。
“去库房,把我入宫时带进来的那匹湖水绿蜀锦,送到西配殿。”
崔槿汐的动作顿住了。
甄嬛抚上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目光落在镜中那张苍白却坚毅的脸上,声音轻得仿佛一碰就碎。
“告诉她。”
“从我碎玉轩出去的人,穿得太寒酸,丢的是我莞嫔的脸。”
“是。”
崔槿汐躬身退下,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主子这不是在施恩。
这是在打磨一件兵器,并且告诉这件兵器,你的荣辱,你的光鲜,都源于我这个主人。
殿内,重归死寂。
甄嬛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着镜中人的脸颊。
眉姐姐说得对。
孙妙青也说得对。
在这座宫城里,心软和眼泪,是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既然浣碧一心想做攀附的阶梯。
那自己,就亲手扶着她。
让她爬。
至于这阶梯的尽头,通往的是云端还是地狱。
那就要看她的造化。
以及……
自己的心情了。
请安的闹剧散场,安陵容一刻也未多留,足尖旋即转向春熙殿的方向。
一踏入殿门,那股在景仁宫沾染的,混着脂粉与恶意的腥甜气便被涤荡干净。
春熙殿内暖融融的,一股淡淡的乳香与安神香交织,熨帖着她紧绷的神经。
孙妙青刚喂完六阿哥,正抱着小小的婴孩在殿内踱步,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江南小曲。
“姐姐。”
安陵容走上前,先是屏息凝神地看了一眼襁褓里睡得正香的六阿哥,才将声音压得极低,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真是晦气,冲了六阿哥的好日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一个下贱东西,竟也让她得了手。”
孙妙青拍着孩子的手未停,只抬眼看她,示意她坐。
“小声些,别惊着塔斯哈。”
安陵容连忙噤声,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接过春桃递来的热茶,胸口那股郁气却怎么也化不开。
“莞嫔也是,竟真能容下她。”
在她看来,这等背主的奴才,就该一碗药了结,或是直接丢进慎刑司,让她无声无息地烂掉。将这么个祸害摆在碎玉轩,无异于养虎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