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铎王朝曾发生过好几起官家小姐的贴身之物被陌生男子拾到的事件,偏偏那些还都是寒门子弟,有的甚至是一事无成,吊儿郎当的腌臜泼才。
那些女郎的家里自是不愿将女儿嫁过去,但也觉得她们丢了家族的脸面,是以纷纷将她们都遣送至青辞庵。
明面上是以祈福的由头送去,实则大家心知肚明,一旦过去,那便一辈子都别想回去当什麽官家小姐了。
庵庙日子清苦,她们一辈子都将被那处拘束着自由,但也好过同无赖成婚。
故而讲究些的小姐大都只用素净帕子,最多不过绣点小玩意,不会将自己的小字绣上去,予他人授以把柄的机会。
小瓷面上焦急,心里却怎麽也想不明白,她小姐的帕子为何总是不翼而飞?
兰姝继续闭眸养神,但若细细观察,就知她心下慌张,闭眼只是为了掩去眸中的不安。
她如何不知缘由?自第一晚同他睡过之後,她便知晓自己的帕子总是被那人盗去!他那人,瞧着光风霁月,实则最是喜欢吮她!便是帕子上的也不例外。
且不说帕子如何,便是她的贴身小衣,他都私下替换过不少!
最多不过半月,她便会得些新的小衣。无一例外,那些经她穿过一两回的,通通被他换走了!
她起先以为他是心疼她,知她最是喜新厌旧。可她昨晚装睡後,听见那黏腻的声音,睁眼一看,她小衣的带子被他握在手中玩弄,她这会细细想来,怎麽会不明白,他定是馋自己的小衣!哪有什麽疼不疼她,他就是想得些自己的贴身之物!
她身子发酸,耳根都被羞得通红,幸而丫鬟不知她的底细,仅仅以为她是被热的。
“小姐,快了,再忍忍,路上是热了些。”小瓷替她扇来凉风,柔声哄她。
兰姝含糊不清地应了她,她却挠着手心,不愿提及她害羞的真实缘由。那些闺房之事,不足为外人道来。她亦是贪心的,她只愿郎君心中唯她一人,只同她一人亲近。
“小瓷,你想嫁人吗?”
路上无聊,兰姝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她睁开眼睛眨巴几下,却在这时,车窗帘被一阵风卷起,好奇道:“咦,那人是不是崔滢?”
小瓷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但路上行人很多,她刚刚愣神了几息,并未第一时间回神,是以她眼中并没有崔滢的身影。
见她不回话,兰姝也没管外人如何,她仔仔细细打量搂抱她的婢女,正色道:“小瓷,你是不是有事在瞒我?”
婢女的反应明显有些不对劲,兰姝心思细腻,她上回就隐隐察觉她的反常。
这会她坐好身子,面色忿然,表情严肃,“是不是桑度欺负你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丫鬟倾心于那人身边的侍卫,自己前不久又与他有了龃龉,她心里烦闷,也没顾及小瓷如何,当下想来她却是有些悻悻然。
但无论怎样,自己的婢女再如何,也不能被旁人欺负了,她可是极为护短的。
被问及的婢女口吻迟疑,她垂眸低语,“没有,小姐,他没有欺负奴婢,只是奴婢私以为,跟小姐在一起便很好。奴婢只想照顾小姐一辈子,奴婢不愿成婚。”
在给兰姝表忠心之後,她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好似之前那些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都被她推下山了。是了,她与兰姝一同长大,她馀生只想好好照顾兰姝,待她日後成婚後有了子嗣,再替她照顾小小姐和小少爷。她没有什麽大追求,只希望兰姝安好。
兰姝瞧她神情不似作假,昔日毛毛躁躁的小丫鬟,今时今日却已经有了大丫鬟的作态。
人活一世,最不能拒绝的就是成长,即便成长之路难免存在挫折和阻道的乱石。
她这会睡意全无,心道待她回去之後,定要好好质问那人,为何要让他的侍卫欺负自己的丫鬟!
欺负她便罢了,如今连她的丫鬟都要被他的人欺负,她心生不满,面上表情都带着娇纵。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1]
今日的她尚且不懂,感情之事,急不得,也强求不得。世间感情,并非只有好坏之分。
小瓷跟在兰姝身边多年,虽然性子急躁,可她也机灵,她不是没发现那些蛛丝马迹,是以她选择当机立断。
且她只是一个小丫鬟,是贱籍出身,本身性子就存着自卑。故而她并没有与那人当面对质,她不愿破坏那人在她心中的形象,但却也躲着他,不愿再亲近。
[1]摘自《增广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