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斋的日子,在一种看似平静实则紧绷的氛围中开始了。
每日有固定的婆子送来饭菜,份例标准果然按宫中低等嫔妃执行,不苛待,也绝不殷勤。
药材和基本用度则由赵安管家派人按时送达,规矩分明,一丝不苟。
院门外的护卫昼夜轮值,如同两道沉默的影子,将这个小院与整个王府隔离开来。苏晚尝试过一次在院门口驻足,并未踏出,那护卫便立刻投来警惕而不失恭敬的目光,无声地提醒着她的界限。
玉宁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渐渐也习惯了这种“被看管”的生活,只是私下里仍不免抱怨:“娘娘,这比在宫里还闷得慌!在锦华宫好歹还能在自家院里走走,去小花园透透气,这里倒好,跟坐牢似的!”
苏晚却相对平静。她深知目前的处境,能动性能换来相对的安全,已是难得。她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整理带来的药材和书籍上,很快就在静心斋的偏房重新布置了一个小小的药庐,虽然规模不及宫中,但胜在无人打扰,更加自在。
她甚至指挥玉宁,在院中墙角一小片空地上,重新开垦出了一块更小的药圃,将带来的草药种子和根茎小心栽下。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某种规律:打理药圃、研读医书、制备些简单的药丸香囊。王府的图书馆藏丰富,赵安在请示过萧执后,竟真的派人送来了几本基础的医书和药典,这让苏晚有些意外,也乐得接受。
然而,这种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这日傍晚,苏晚刚用完简单的晚膳,正在灯下翻阅一本《本草拾遗》,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和护卫行礼问安的声音。
“王爷。”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来了。
玉宁吓得立刻站直,紧张地看向门口。
房门被推开,萧执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一丝夜风的微凉气息,烛光下,他的面容轮廓分明,俊美却冰冷,目光如鼠般深邃难测。
他挥了挥手,示意屋内伺候的玉宁和其他可能存在的眼线全部退下。
玉宁担忧地看了苏晚一眼,低头快步走了出去,并带上了房门。
屋内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苏晚放下书卷,起身,依礼福身:“臣妾参见王爷。”
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萧执没有立刻叫她起身,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过,掠过桌上摊开的医书,墙角整理好的药箱,最后落在她沉静的脸上。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算适应。”他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托王爷的福,静心斋甚好,足以安身。”苏晚垂眸应答。
“安身?”萧执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没什么温度,“希望你记得‘安身’二字如何写。”
他踱步到桌前,拿起那本《本草拾遗》随意翻了两页,又放下:“本王不喜欢绕弯子。今日来,是有几句话要问你,也有几条规矩要告诉你。”
苏晚的心微微收紧,知道正题来了。她依旧保持着福身的姿势:“王爷请讲。”
“第一,”萧执转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身上,“你可知,陛下为何将你送出宫,安置在本王府中?”
苏晚沉默片刻,谨慎回答:“陛下圣意,臣妾不敢妄测。想必是为免宫中流言纷扰,予臣妾一个清静之所。”
“一半。”萧执淡淡道,“宫中有人容不下你,陛下虽暂时保你,却也不愿因你而使得后宫不宁,更不愿你这点‘特别’之处,过早折损。”
他这话说得直白而冷酷,毫不掩饰地将她视为一件可能有用却又麻烦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