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至的手指在浴室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指节与金属门框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刻意放轻了力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蝴蝶。
"是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周凛倚在门框,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块硫磺肥皂,似笑非笑,盯着他。
笑意仿佛在说:我都被赶出来了,你觉得他会让你碰?
路至冷哼一声,顾及唐星野的伤口处理,懒得理周凛的挑衅。
门开了一条缝,"进来。"
他侧身进入浴室,顺手带上门,将周凛探究的目光隔绝在外。
浴室空间不大,两人站得很近。路至闻到唐星野身上残留的可可信息素——那是他自己的味道,在训练上帮唐星野揍那些不知死活的alpha而释放的。现在这味道里混杂了其他Alpha的气息,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唐星野等着药膏发挥作用,就没拉上衣服。以为路至是跟他复盘今天的对练,见对方抬手的动作,下意识躲避。
“别怕,肩胛骨有块淤青,你涂不到。”alpha强调道,“我现在每天都带着抑制环,口袋里还有抑制剂,你别怕。”
说到这,路至又幸福了。
项圈式的抑制环是一般来说为了防止omega发热时,散出的信息素,被alpha标记。
药膏在皮肤上晕开,路至的指腹感受到唐星野的体温。比常人略低,像他这个人一样带着凉意。浴室里太安静了,他能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越来越明显的心跳。
“周凛找你麻烦?”路至上完药,试图打破沉默,掩饰过大的鼓噪声。
唐星野拉上衣服,不想接这一茬,随便转了话题,“你一直带着抑制环?从什么时候开始?”
身患重病的人一般都忌疾,路至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有信息素紊乱症。
路至想了想,觉得对方是唐星野,情绪有点害怕对方知道他的病症后嫌弃他,声音轻了很多,“从我分化之后没多久吧。”
唐星野微微侧目。
那双眼眸很平静,里面什么都没有。
路至原本不想提这些,注意到唐星野的目光,像是受到鼓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跟唐星野聊这个。
但路至还没想好怎么细说紊乱症的事情,只好模糊过去,“我的分化出现点问题,家里看到确诊报告后,觉得天都要塌了。只有我奶奶觉得没什么。”
说到这里,顿了顿,"她当时说,他们太贪心了。小至啊,明明你刚出生的时候,我们对着那么小的你,心里想的不过是这孩子能平安长大就好了。"
唐星野垂下眼睫,认真道:“嗯。”
短暂如同浮游的亲情温暖过他一瞬,就离开了。
唐星野的脸上浮现一丝缅怀,勾勒出一抹罕见的柔和。他垂着眼睫,唇角微微牵起,像是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往事。
平日里总是清冷疏离的眸子,此刻像是冰封的湖面忽然被春风拂过,那股冷冽便化开了。
路至呆愣愣地看着唐星野。
一直以来,唐星野都是独来独往,自食其力,拒绝别人的靠近,周围的一切都不足以让他放松警惕。
他像是一只独行的猫,优雅而警觉,躲避旁人想要亲昵、碰触的手,轻盈地跳在墙头,冷淡又疏离地看着他们。
偶尔会允许别人的亲近,却从来没有打开过自己的心扉。
然而此刻,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像是冬日里偶然漏进窗缝的一缕阳光,温暖得让人心尖发颤。
路至从未见过这样的唐星野。
他见过他冷淡疏离的样子,见过他微微蹙眉时眼底的不耐,也见过他面对Alpha信息素时下意识绷紧的脊背——可唯独没见过他这样,柔软得几乎不像他自己。
“唐星野……”路至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有些发紧
唐星野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那抹温柔如同受惊的蝴蝶般迅速敛去。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用冷淡搪塞过去。
“……桂花糖。”
"我家也种桂花。"路至轻声接话,"每年秋天,整个院子都是香的。"
唐星野微微抬眼,目光落在路至脸上,像是在重新审视这个总是围着他转的Alpha。
路至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了。他鼓起勇气,"今年。。。要一起去摘桂花吗?
“嗯。”
看着路至被允许进去,耳边是浴室里隐约的水声和路至低沉的说话声。
周凛的表情冷了下来。
凭什么是路至?
同样都是室友,论关系,他们该更近一点。明明是他先认识唐星野的。
可偏偏,现在路至却能轻而易举地走进他的私人空间。
周凛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硫磺肥皂,指腹蹭过它粗糙的表面,像是在压抑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浴室里传来唐星野低低的回应声,听不清内容,周凛的指尖微微收紧,肥皂在他掌心被捏得有点变形。
是因为路至的信息素更温和?还是因为……唐星野其实并不讨厌他?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狠狠地扎进周凛的神经。
他忽然抬手,指节在浴室门上敲了两下,声音低沉而克制:"唐星野,你的肥皂还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