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不知烬王府中独女的生母,她的身份无人敢揣测,她是烬王心尖上的唯一柔软,是贵女中的贵女。
沈憬总是失神地望着沈韵宁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是那样的干净清澈,一如往昔的那人。
王府总管吴彬进屋禀报了声:“殿下,蔚公子求见。”
沈憬微微颔首,向吴彬示意着:“带阿宁回房吧,她该休息了。”
沈韵宁此刻仍坐在他怀里,双手却有些不舍地拉着他的衣服。“爹爹,阿宁可以见见蔚叔叔吗?”
女儿懵懂清澈的双眸总是令他心生无限垂怜,他无法拒绝如此炽热的目光。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默认。
吴彬见状,“殿下,小的让蔚公子进来,过片刻小的再让云烟姑娘带小郡主去休息。”
“嗯。”
王府中的摆设竟意外得简朴,没有过多刻意的装饰,只有几处花卉装点,倒也有几分清净之美。
蔚绛总觉得雕栏画栋才配得上沈砚冰这种人物,此番此景,着实有些令他意外。
“蔚公子,这边请。”吴彬和蔼地笑着,亲切地带路。
他也从未想到再见沈憬,是在这种情形下。
沈憬只留给他一个高挺的背影,他的青丝散落在腰际,腰间佩戴着一块华美的玉牌,肩上还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那人听见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琉璃色的眼眸停留在他身上,虽说是清冷疏离,他的脉搏也不由得加快。
蔚绛恭敬地行礼,“烬王殿下安,小郡主安。”
未等沈憬开口,倒是那小娃娃率先说了话,“蔚叔叔好!”
这小郡主第一次见他便这般热情,蔚绛亦有些招架不住,他回以一笑,不至于失了礼份。
这姑娘生得漂亮伶俐,眉目如画,七分随了她父亲,剩下几分不像的该是随了那位不为世人所知的“生母”。蔚绛想到这儿,隐忍着咬了咬后槽牙。
沈韵宁娇小些,比相同年纪的女娃娃个子小些,又因着沈憬高挑颀长,在父王怀里衬得小小一个儿。
“阿宁也见过蔚公子了,让云烟姐姐带你去洗漱休息好吗?”言语中没有刻意的温柔,却偏生了几分慈性,若水般软和。
沈憬将她轻轻地放到地上,像是对待瓷娃娃一般,担心磕了碰了。
“嗯!爹爹早些安歇。”说罢,便蹦蹦跳跳跟着云烟走了。
待只剩下他二人,沈憬才又是恢复了冷淡,神情冰凉,轻启薄唇道:“蔚公子深夜拜访,何事?”
他早在殿试前就查过此人的身份,对他生平也是了如指掌,也知道他现在住在兄嫂置办却未能住成的府里。
想揣测他的动机并不难,无非就是为了蔚昀之事。
“听闻烬王殿下令大理寺大力侦查兄长之事,殿下可有何新的线索?”蔚绛也是沉稳自若,“兄长亦是习武之人,且功夫不浅,能轻而易举杀我兄长之人定是武功高强盖世之人。”
“自然,蔚大人能文能武,本王早有耳闻。只是这武功高强之人不可胜记,江湖中的规矩,本王也不敢轻易打破。”
“小生知晓,其实兄长遇害之日,小生亦在兄长府中,起初瞥见了一黑影,以为是人影就并未在意,谁料得……”蔚绛不将话说尽,故作玄虚似的停在了这儿。
沈憬扬眉,佯作疑惑地问:“蔚公子可有看见什么?”
“回殿下,并无。只是后来小生发现兄长有在调查寒隐天之事,不知是否与此有关联。”蔚绛与那双琉璃眼四目相对,他心中揣测已深,也并非一无所知,今日一访,与其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求证。
一个人城府之深,除了攻心之外,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透过双眼,望进他眼底的欲望。
“寒隐天之事,本王也不得而知,蔚公子是问错了人。”沈憬高贵冷艳的气质往往使人不寒而栗,蔚绛却除外,他依旧沉着镇定。
“殿下,是小生愚笨了。”
“下次深夜到访,本王就不见了。”
蔚绛踏出烬王府的那一刻,才终于露出一记浅笑。
恰逢月色皎洁,心中盛满了清凉。
沈憬,你不是戏子,不会做戏。
但是,我是。
你所调查的一切,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