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了!他突然抢过残骸,用力甩向墙角的废料筐。塑料花撞在铁皮上,出清脆的碎裂声。你以为改个参数就能让花活过来?做梦!
我盯着他颤抖的手:周晓晴的手
和她没关系!段建生打断我,是机器故障!明白吗?故障!他的声音突然拔高,惊飞了窗外枝头的麻雀。这时,周晓晴的声音从车间门口传来:建生,主任找你。
她右手缠着纱布,左手拿着记录本。段建生立刻软下来:晓晴,你手还没好
我没事。她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主任说,今天要检查模具。
我看着他们并肩走开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每周三的次品率会升高。那些被刻意调高的温度,那些被偷偷修改的参数,都是为了让并蒂莲的花瓣更薄、更透,像真花一样会呼吸。
下午,厂长带着检查组来了。他们戴着白手套,像考古学家般抚摸每一台机器。当检查到o号模具时,厂长的手套停在划痕上:这是怎么搞的?
可能是老张刚要开口,段建生突然站出来:是我!我修模具时不小心划的。
厂长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修模具?你懂模具?
我我跟着师傅学过。段建生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这时,周晓晴突然举起记录本:厂长,o号模具上周三生产了朵并蒂莲,其中朵是次品。
车间里一片死寂。我看见王姨悄悄把次品筐往身后挪了挪。厂长的白手套敲在模具上:解释。
温度段建生刚开口,周晓晴就打断他:温度记录显示,上周三夜班温度比标准值高度。她翻开记录本,纸张沙沙作响,这是人为调整的证据。
厂长的目光扫过我们:谁干的?
没有人回答。注塑机的蒸汽管道出轻微的嘶鸣,像在等待某个宣判。突然,段建生抓住周晓晴的手:是我!都是我干的!和晓晴没关系!
周晓晴的眼泪夺眶而出:建生,你
闭嘴!段建生朝她吼道,转而面对厂长时声音却软下来,我我想做出最完美的并蒂莲。晓晴说,并蒂莲代表代表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代表两个人永远在一起。
厂长的白手套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年轻人,塑料花再像真的,也是假的。他转身走向车间门口,突然又停下,不过,这种执着倒是挺像真的。
检查组离开后,段建生瘫坐在地上。周晓晴蹲下身,用没受伤的手轻轻碰他的脸:疼吗?
不疼。他咧嘴笑了,嘴角有道血痕。我这才现他刚才咬破了嘴唇。
那天傍晚,我留在仓库做最后的次品统计。王姨塞给我两个煮鸡蛋:趁热吃,补补脑子。我剥开蛋壳时,看见报表上o号模具的记录被红笔圈了起来,旁边写着:情种。
夜里下起春雨。我躺在床上,听着雨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突然,窗外闪过手电筒的光。我悄悄起身,看见段建生和周晓晴站在模具架前。他们手里拿着螺丝刀和温度计,雨丝打湿了他们的头。
再调高度。周晓晴的声音很轻,这次一定能成功。
段建生摇头:不行,会烫伤。
我不怕。她把温度计插进模具,你看,并蒂莲要开了。
我退回床上,拉上被子。雨声中,注塑机的启动声格外清晰。那些塑料花在雨中绽放,像一群倔强的蝴蝶,试图飞过真实的春天。
第二天清晨,我在仓库现了一朵完整的并蒂莲。花瓣薄如蝉翼,边缘泛着淡淡的粉,像被晨露吻过的痕迹。我把它藏在统计表下面,指尖触到花瓣时,突然明白有些疼痛和甜蜜,本就是分不开的。
车间广播又响了,这次是《大海航行靠舵手》。工人们哼着歌开始工作,注塑机喷出的蒸汽在阳光下幻化成彩虹。我一拐一拐的走过传送带,看见段建生和周晓晴并肩站在号机前。他们的影子投在塑料花堆里,像两株正在生长的树。
春天的风穿过车间,吹起周晓晴马尾辫上的红头绳。那抹红色和我的红色鸡心领交织在一起,像两滴永远不会干涸的血。而o号模具静静立在角落,划痕里藏着所有未说出口的秘密,在蒸汽里慢慢酵,等待下一个春天的绽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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