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风竹垂下眼,低低笑了一声。
简直是有趣。
这个“眼镜男”,这提示音,这污染值的增长,太有趣了。
他踉跄着直起身,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无视了周围的怪物们,缓缓朝抢救室门口走去。
给他送了这份大礼,他可不能让它们久等了。
抢救室门口,无忧半靠在长椅上,手抓着栏杆,正笑着看着眼前的赵立。
她摇了摇头,撒娇道:“哥哥,我累了,不想再进去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可惜掌灯人不想让她熄灭。
赵立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他飞快摇头,面带祈求地盯着无忧,“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无忧笑笑,说话已经非常费劲,但她还是慢慢说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不,一定还有办法的,无忧,给哥哥一次机会好不好……最后一次……”
泪水从赵立的眼角滑落,源源不断,砸到地砖上,晕出一大团水渍。
无忧轻轻摇头,拒绝了。
她面带笑意,无声安抚着眼前这位男人。
可惜,赵立不愿看清。
“小韩,现在,立刻马上准备手术!我要亲自操刀。”
无忧睁大了眼睛,想说话,却没有力气。
“小韩,我叫你准备手术!没听见吗?”
赵立愤怒极了,扭头一看,正好看见好整以暇看着这出戏的祝风竹。
他面色发红,显然是被祝风竹的态度气到了。
祝风竹无视了红温的赵立,看向沈无忧:“我很好奇,你循环多少次了,可以告诉我吗?”
“……”
沈无忧似乎是没想到祝风竹会突然发问,她慢慢收敛脸上破碎的表情。
赵立喘着粗气,三两步冲到了祝风竹面前,想要将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地愚弄他、无视他的人撕成碎片。
“安静些吧,哥哥。我想和他聊会儿。”
话音刚落,赵立便猛地停住了,仿佛卡壳的人偶。
恼人的吭哧声消失,沈无忧认真思索了一会,“不记得了。”
祝风竹指了指已经定格在那里的赵立:“那他有选择过跟你一起回家吗?”
沈无忧摇头。
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当中,她最大限度的保留了赵立作为“人”原本的意识与思维。
同样的,在每一次循环当中,他的选择都毫无改变。
他爱她,想要强行将她留下,即便枉顾她的意愿,即便枉顾人伦不被世人所理解,即便永远坠入生生世世永不复还的囚笼。
他将她的心脏剖出,塞进了自己的胸膛,妄想这样就能与她同在,就能一直听到她的心跳声,就像之前他每次见到她时,从她身上传来的那样。
这份执着在一次又一次的循环中,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扭曲得不成样子。
整座医院的活物,都被赵立安上了名为“疾病”的幌子,在一次又一次的手术之中,他夺取它们的心脏,让它们在他的胸腔里一起跳动。
他撕下它们的铭牌,将其密密麻麻贴满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他就与它们同在。
就像他当初对她所做的那样。
他死性不改,乐此不疲。
她怀着那副不切实际的幻想,一遍遍重启循环,在时间的加持下,当执念只是执念,她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祝风竹:“第一次、第二次循环的时候,在抢救室门口,当时你没有记忆,我可以杀了你,拿到心脏。”
沈无忧点头:“你两次都握住了匕首,为什么不动手?”
祝风竹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动手?”
沈无忧挑了挑眉。
巨大的压迫感从她身上传来,危险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
墙壁上溢出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走廊上的白炽灯闪烁起来,赵立僵硬的身躯缓缓动弹。
沈无忧用她那双黑色的眸子盯着祝风竹,后者坦然与之对视。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