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剑池的水比想象中更冷。
沈墨心跪在池边,手指触及水面的刹那,寒意如针直刺骨髓。池水清澈见底,却映不出倒影,只有无数细小的剑气在水中游弋,如银鱼般闪烁。
小心。俞青锋扶住半昏迷的白无瑕,先看看墓碑。
无字碑比远看时更加斑驳,碑面布满细密剑痕,像是经历过惨烈战斗。碑前插着的铁剑已经完全锈蚀,唯有剑格上二字依旧清晰。沈墨心伸手轻抚剑柄,锈屑簌簌落下,露出下面一道浅浅的凹槽——形状与她锁骨下的月牙胎记一模一样。
这是她下意识摸向自己锁骨。
血脉封印。玄武不知何时已爬到岸边,声音低沉如闷雷,以血为钥,可开剑冢。
沈墨心惊愕回头:您会说话?
巨龟眼中闪过人性化的悲悯:老朽守护洗剑池三百载,等的就是月奴血脉。它缓缓昂,龟甲上的剑纹亮起微光,池下葬着你娘,也葬着剑阁最大的秘密。
俞青锋警惕地按住剑柄:什么秘密?
玄武不答,只是看向白无瑕:天璇子的残魂正在侵蚀他。若不尽快洗剑净魄,这孩子要么玉化而亡,要么被夺舍重生。它顿了顿,洗剑池能救他但代价很大。
沈墨心没有犹豫。她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铁剑凹槽处。血珠渗入的瞬间,无字碑轰然开裂,露出内部中空的部分——里面静静躺着一柄玉鞘短剑,剑柄上缠着褪色的红绳。
娘的柳叶剑沈墨心颤抖着取出短剑。这是她记忆中月奴从不离身的兵器,剑鞘上还留着当年血战的划痕。
剑鞘入手温热,仿佛带着母亲的体温。她拔剑出鞘,剑身却已断成三截,断口处凝着黑色血痂。更奇怪的是,剑鞘内还藏着一卷薄如蝉翼的丝帛,展开后是月奴的笔迹:
「心儿、无瑕:
若你们同至此地,说明天璇子已破封而出。娘时间不多,长话短说——」
沈墨心的手抖得几乎拿不稳丝帛。俞青锋凑过来,两人一起读完了这封跨越二十年的遗书。字迹越到后面越凌乱,像是月奴重伤濒死时所写:
「天璇子非你们师祖,而是窃据剑阁的魔头。他与血蛇老祖实为一人,当年为铸魔剑屠戮苍生。我盗走七剑魄逃出剑阁,将天枢、天璇二魄分别封入你们体内。无瑕承俞大哥血脉,可纳六魄;心儿承你父玉孤城的隐星命格,是唯一能激活第七魄的人」
什么?沈墨心猛地抬头,爹说娘把天璇剑魄给了白兄
玄武叹息:玉孤城不知真相。月奴为保护你们,连他都瞒着。龟爪轻拍地面,池畔石板移开,露出向下阶梯,真相在下面。但记住,有些秘密知道后便再难回头。
俞青锋背起白无瑕,三人随玄武进入地下甬道。阶梯尽头是间圆形石室,中央水晶棺中躺着月奴的遗体——二十年过去,她容颜如生,只是心口插着半截断剑,与洗剑池边那柄一模一样。
石室四壁刻满图画。第一幅显示两位面容相同的剑客并肩而立,一人持青剑,一人持赤剑;第二幅是赤剑剑客突然偷袭青剑剑客;第三幅则是赤剑剑客将青剑剑客的心脏挖出,炼成一柄邪剑
天枢子与天璇子。玄武解释道,双生剑仙,一正一邪。天璇子杀兄炼剑,被月奴的师父——第六代阁主镇压。但他死前分裂魂魄,藏在七剑魄中
沈墨心扑到水晶棺前,泪水模糊了视线。月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掌心里捧着颗泪滴形的水晶,内部封存着一缕青烟。
剑仙泪。玄武轻声道,天枢子毕生剑气所化。能洗去玉化,也能唤醒记忆。
白无瑕突然在俞青锋背上抽搐,玉化已经蔓延到脖颈。沈墨心抹去眼泪,拿起剑仙泪:怎么用?
放入洗剑池,浸浴其中。玄武看向白无瑕,但他体内有天璇子残魂,洗剑过程会异常痛苦。
没有时间犹豫了。三人返回地面,将剑仙泪投入池中。水晶入水即化,池水瞬间沸腾,无数剑气如银鱼跃出水面。俞青锋将白无瑕缓缓浸入池中,刚一接触水面,白无瑕就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坚持住!沈墨心按住兄长肩膀。池水疯狂翻涌,白无瑕的玉化部位开始褪色,但每褪去一分,就有红纹从皮下浮现,与玉化拉锯争夺。
更可怕的是,池水渐渐映出他体内景象——七颗剑魄在脏腑间游走,其中天璇剑魄赤红如血,正疯狂攻击其他六魄。而在他丹田处,隐约可见个模糊人影,正是天璇子残魂!
他在抵抗洗剑俞青锋握紧青霜剑,需要外力相助。
沈墨心会意,拔出母亲遗留的断剑。剑虽残,但剑气犹存。她将断剑浸入池水,剑身立刻覆满冰晶。随后她以剑为笔,在水面划出七星阵图——正是《心剑无痕》的起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