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没宗门庇佑,没资源扶持,能活下来,全靠彼此搭夥。
“我们从南边一路往北,靠接‘悬赏令’过活,遇到凶兽就取丹换灵石,遇到公会发布的任务就去做,谈不上体面,倒也能混口饭吃。”
“悬赏令?”
云舒忍不住小声问,眼睛亮晶晶的。
她没听过这个词。
瑶望看向云舒,温和地笑了笑,解释道:“每个国家的大城都有‘修士公会’,里头会定期贴悬赏令,有的是农户请人除山里的凶兽,有的是商户要找稀有的草药,还有的……是修士间的恩怨,悬赏捉拿某个人。”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杯沿的缺口。
“悬赏令的赏钱按难度算,像方才那种灵智境的嗜血狼,一颗妖丹能换一千中品灵石,若是遇上高阶凶兽,或是牵涉到修士的悬赏,赏钱能翻十几倍,我们去年在西边接了个抓山魈的悬赏,最後拿了五千中品灵石,够我们五人用小半年。”
商惊秋握着杯子的手轻轻顿了顿。
她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在宗门煤炉房炼丹换灵力点,後来脱离宗门,靠卖丹药换灵石,却从没接触过“悬赏令”。
原来散修的活法是这样,没有系统任务的束缚,却要在“凶兽”“人情”“灵石”里挣扎,比宗门里的按部就班,多了太多生死未卜的风险。
轻烟靠在洞壁上,忽然插了句嘴,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调子:“可不是麽,上次石夯为了抢个抓雪狐的悬赏,跟别的散修打了一架,胳膊上还添了道疤。”
她说着,眼神往石夯的小臂扫了眼,那里确实有道浅疤,在火光里若隐隐现。
石夯“嘿”了声,擦刀的动作没停:“那厮不讲规矩,抢单还有理了!要不是慧衍拦着,我非把他的刀给卸了!”
慧衍这时睁开眼,念了句“阿弥陀佛”,声音轻却清晰:“万物皆有因果,遇事需忍让,莫要动杀心。”
阿桃凑趣地接话:“可那次最後瑶望哥哥用丹药帮石夯哥治的伤!”
她刚说完,就被慧衍轻轻敲了下脑袋,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
商惊秋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心里对这五人的印象清晰了些。
不是萧烈那样藏着算计的修士,也不是宗门里冷漠的长老,更像一群在夹缝里互相扶持的“普通人”,只是多了点修士的能力。
她低头喝了口热水,暖意顺着喉咙滑下去,忽然想起方才瑶望说的“悬赏令”,又擡眼问:“修士公会的悬赏令,若是针对人的,也会接?”
瑶望闻言,咳嗽声顿了顿,眼底的温和淡了点,却依旧坦诚:“看情况。若是作恶多端的修士,或是害了普通人的恶徒,我们会接,但若是牵扯到宗门恩怨,或是无故悬赏旁人,我们从不碰,散修活下来不容易,犯不着蹚那些浑水。”
这话刚落,千寻谕忽然擡了次眼,视线飞快地扫过瑶望的脸,又落回洞底的碎石上。
她显然在留意这话的真假,毕竟这五人来历不明,任何一句关于“立场”的话,都值得警惕。
瑶望像是没察觉千寻谕的打量,只看着商惊秋,又补充了句:“天色晚了,困兽森林的夜比想象中长,咱们虽只是偶遇,但都是往极北去,若是姑娘不放心,夜里守夜可以分拨来,我们五个占两拨,你们三人占一拨,彼此有个照应,也省得互相猜忌。”
商惊秋握着杯子,看着洞里跳动的篝火,听着外面风雪的呜咽声。
她知道瑶望这话是在递台阶,既表明了没有恶意,也给了她们足够的安全感。
她转头看了眼云舒,又扫过千寻谕微蹙的眉峰,最终轻轻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诸位了。”
瑶望笑了笑,没再多说,只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
石夯已经擦完了刀,把刀别回腰间,开始往篝火里添木柴。
阿桃又凑到慧衍身边,小声问着什麽。
轻烟依旧靠在洞壁上,指尖的枯草转来转去,眼神却偶尔往商惊秋怀里的布囊扫一眼。
那里藏着的佩剑和玉牌,似乎让她有点在意。
山洞里的气氛渐渐松了些,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和外面的风雪声交织着,把这极北之地的寒意,暂时隔在了洞外。
洞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只剩风掠过洞口防御阵的轻响,像絮絮的低语。
火堆的火舌缩成了淡橙色,木柴烧得只剩半截,偶尔“噼啪”爆点火星,映得瑶望的影子在洞壁上轻轻晃。
他坐在火堆旁的石头上,月白长袍的袖口挽了半截,露出苍白却骨节分明的手腕,指尖夹着根没烧完的细柴,时不时往火堆里拨一下,咳嗽声压得极轻,却还是断断续续,像被风揉碎的棉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