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昂,”程子文慢慢摊开,当面朗读道,“哥,对不起,我给你跪下磕九十九个响头!”
程子文忍俊不禁地看了眼陈惜,後者脸颊羞得通红。
“我没办法把遗诏还给你了,我答应过的事都做不到了,季夏灼不听我的话,你以後自求多福千万别和她正面交锋,再就是开些治头痛的药吧,东篱客栈有位葛神医你可以找他试试。弟惜诚惶诚恐百身莫赎只求你不要太过生气,我深知对你不起,又身无长物,两文钱的债还是你帮我还的,惜此生难报,来世愿结草衔环再做兄弟!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程子文铺开最後半米:嚯!赫然是密密麻麻跪下磕头的简笔画小人。正好九十九个。
陈惜已经偏过头,从脖颈红到了耳根儿。
“噗呲!”
程子文忍不住笑起来。
陈惜心说笑就笑吧别生气了吧。
但他显然乐观了,程子文的笑声愈演愈烈,仿佛平生就没这麽痛快地笑过了。
陈惜有些羞恼,也不带这麽羞辱人的吧,他可是无比真诚战战兢兢写了好久呢。
他不知道的是,程子文并非笑他,而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些人不是厌恶他丶轻视他,就是畏惧他,或者折磨他。
他能失去的几乎都失去了;本该得到的都不曾得到。
这是唯一一次有人愿意对他道歉,怕他生气,一笔一划落下九十九个小人哄他。
不过是卷废遗诏,就算陈惜直接抢了他的皇位,他恐怕也是生不起气的。
卷好这封长长的信,程子文才看到写不下的背面还有一句突兀的话:
往後馀生,相忘于江湖,就当不曾相遇。
程子文眼皮猛然一跳,再看陈惜的眼神已经收敛了笑意。
陈惜觉得毛骨悚然,心说大哥要不你再笑一会儿吧我害怕。
程子文去除了他身上的捆|缚。
陈惜还没开口,程子文便脱口而出,“哪儿都不许去!”
陈惜只当他是还没消气,叹了口气,道,“程大哥,你这又是何必,天命难违,很多事早已写好了结局,本就不是人力所能及。”
程子文不屑,“天命?我程子文要是认了命,早死了八百回了。”
陈惜:“退一万步讲,咱皇上哥虽然没什麽建树,但也没肆意妄为不是?季夏灼虽然没什麽仁厚之心,好歹也没赶尽杀绝不是?”
程子文看着他,“你见谁都叫哥吗?”
陈惜没想到他会抓住这点,忙摇头,“不是不是,您老人家才是最大的哥,好嘛?”
程子文没说话,把人连拉带拽带回了卧房,和衣而眠。
陈惜想起那一吻就尴尬得无以复加,但程子文只是搂着他要睡觉的意思,他又觉得兄弟一起睡一觉也没什麽又不是没睡过,况且他眼下心情不一定好。
但等日後一定要好好和他说明白,万一教人误会了那可是罪过大了!
“闭眼。”
陈惜哦了一声,随後又问,“哥,你是不是又困又饿啊?”
我都听到你肚子叫了。
程子文:“睡觉。”
陈惜没再说话,其实仔细观察,程子文脸色并不好,他虽说武功在自己之上,但究竟是怎麽炼得不得而知,看来他不过还是凡人躯体,会饿丶会困丶会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