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只要是对咖啡略有了解,就能尝出口味的细腻和层次,是远高于其他制作手法的。
Frank哼了一声,“谁知道呢,反正是老板喝……不过……”
得知品鉴的人不是他,苏蒲总算呼出一口气,旋即,那口气又被那声“不过”打断。
Frank挑起一边眉毛,“这咖啡都洒了,你让我们老板怎麽喝啊?”
洒了?不可能啊……
一路上苏蒲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它,就连不小心坐到了厉寂川的腿上,他的手臂都没有歪出一寸。
怎麽可能会洒呢?
见苏蒲一脸不相信,Frank笑着把外卖杯从纸袋里拿出来。
果然,顶上的盖子虚扣着,纸杯的上半段已经被深棕的液体染得晕色了。
苏蒲眨眨眼,还是不敢相信,如果洒了的话,他一路抱着外卖袋,不可能没有感觉……
“Frank,我说句公道话啊,”前台姐姐看不下去了,抓起外卖袋,“如果是这个服务生来的路上洒了,袋子放在这里老半天,弄湿的部分应该是发凉的。”
她用指尖触上外卖袋,“可是,现在这块地方还是热的呢,应该是你拿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弄洒了,是你的问题。”
Frank的脸色沉了沉,“你是在怪我?”
“没人怪你啊,我只是觉得你不该把什麽问题都往别人脑袋上扣吧?”小姑娘颇具正义感地说。
Frank嗤笑一声,“要不说女人情绪化呢,同情心上头了,谁都想帮一把……”
小姑娘也不惯着他,“你有病啊?”
“我有没有病不知道,但作为前辈,哥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把那麽多私人感情带进工作里为好。今天来个聋哑人,你觉得可怜,犯了错也不追究;明天来个缺胳膊断腿的,你也放他一马,长此以往,最後受累的还是你……”
小姑娘气得连抽两口凉气,瞪着眼反驳。
“不儿,大哥你没事吧?我有跟你讨教吗?我只是在陈述我看到的事实,本来就不是店员弄洒的,要不这麽大的咖啡渍,我收货的时候就会发现了好吧?”
Frank抽笑,“哎呦,你急了呀?”
“要不就说不要招这些零零後进来呢,一个两个地想着整顿职场,心气儿高的不行,不服管!”
小姑娘气得想冲出前台,“谁急了,你一口一个残疾人聋哑人叫人家,你骄傲个什麽啊,你不就比他多张嘴吗。嘴皮子一对就叭叭喷粪,还不如没有呢!”
“轮得到你教训我?”Frank气得撸起袖子,“真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你了是吧?我叫他残疾人怎麽了,他会说话吗,他没拿过残疾人补助吗,那些补助的钱从哪里来,不就是靠我们这些人当牛做马地打工,给国家交税吗?”
他恶狠狠地看向苏蒲,仿佛这一生的不顺遂都是这个小哑巴一个人造成的,“不仅送货超时,还把咖啡弄撒了,而且这杯咖啡很可能质量不佳,怎麽的,你那麽瞪着我干嘛?”
“我就说了吧,楼下的咖啡店肯定不靠谱,美其名曰招点残疾人响应国家号召,实际就是为了那点补助,最後还得从我们这种健全人身上吸血……”
没等他说完,苏蒲就把早就打好的字拿给他看。
【我没有拿过任何补助,我用的每一分钱都是靠自己的努力赚来的!】
他自认只是说不了话,已经比很多视障或者听障患者的生活状况好了很多,所以从小到大都会主动把自主名额让出来。
尤其出了社会,他也只去面试那些向所有人开放的岗位,期间碰壁很多,但他还是找到了现在的工作。
他从来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卖过惨,也不觉得自己有多惨,不想依靠别人的同情来获得什麽。
“嘁,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可不就得卖卖乖吗?你以为她们都为什麽帮你,要是你的身材再壮一点,长得再丑一点……”
说到这里,比苏蒲高出半个头的Frank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他的脸颊,苏蒲痛得拧眉。
“你要是不摆出这麽可怜巴巴的样子,你看她们会为你心软吗?最瞧不起你们这些好处占尽还在那儿惺惺作态的娘炮了!”
苏蒲好不容易挣开他的手,气得都已经打不了字了,下意识地比起手语。
【我已经尽量满足你的要求了,为什麽还不放过我?】
两只手不断在空中比划着,手心相撞,发出响亮的声音。
小哑巴气得炸毛,开始骂人了。
纵然看不懂手语,都比划到这个份上了,Frank当然知道自己被骂了,更加不甘心。
“嘿,你还来劲了是吧,你个聋哑人,带你咖啡是瞧得起你,要是都不买你咖啡了,你个残疾人上哪儿挣钱去?”
“说了半天残疾人,就那麽看不起我们啊?”
Frank身後稍矮的地方,响起一道清冷的男音。
虽然不大,可声线偏沉,气息也很稳,声波震荡在空气里,足以让人感到一股威慑力。
Frank不耐地侧过身看,瞬间整张脸都吓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