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番外
周定觉得自己人生的黑暗时刻,就是从周闯突然出现在家里那天开啓的。
他依稀还记得在那之前自己是姓“程”,但从六岁上小学开始,就改姓成了“周”。
比起姓氏的更改,周定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周闯走进家门的那一刻。
记忆中那天的妈咪因为他一整天都很乖,为了奖励他,晚饭特意做了他喜欢的话梅排骨。
妈咪不擅长做饭,话梅排骨有点烧糊了。但周定喜欢的就是这种独特的带着母爱的味道。
就在母子两人准备吃饭的时候,门铃被按响了。周定记得那天妈咪穿着温柔的白色毛衣,头发用鲨鱼夹挽在脑後,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开门,还有点疑惑地自言自语:“物业费前两天刚交过了呀,难道是快递……”
大门打开,看到外面站着的那个男人之後,妈咪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周定听到他十分亲昵地称呼妈咪为“玉儿”。
男人的语气一下子挑衅到了周定。他快步跑过去,紧紧抱住陶昕玉的腰,用愤怒的眼神瞪着这个陌生来客。
“长这麽大了。”周闯目光移到周定的脸上,停留短短两秒,又继续注视着陶昕玉:“这孩子看起来好像更随我,性格是不是很差?”
“你为什麽要过来。”陶昕玉冷冷地问。
“我想你。”周闯说着已经往里走了一步:“六年还不够久吗?过去的事早该放下了。”
“你不许进我家!”周定大喊着。
“对我这麽凶,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周闯好笑地又看向紧贴在妹妹身边的小孩。
不等他继续说,陶昕玉便飞快地把话抢过去:“阿定,这是你叔叔。”
“叔叔?”周闯重复了一遍。
“没什麽事的话你可以走了。”陶昕玉说着就要关门,却被周闯猛然抱进怀里,大掌紧紧按在他脊背上。
已经变得极为陌生的吻不断落在陶昕玉颈间,周闯一边亲着,一边在他耳侧低语:“难道你要瞒一辈子,让这个孩子永远没有父亲?就算是叔叔也好,让我照顾你,照顾这个家,可以吗?”
陶昕玉推着他的脑袋:“滚……你会丶你会吓到孩子的!”
周定挤到两人身边,挥着拳头一下接一下砸在周闯身上:“快点放开我妈妈,你这个坏人!从我家滚出去!”
周闯松开手,不出预料地挨了一巴掌。
太久没有被陶昕玉这样教训过,一瞬间他甚至幸福到想要直接跪下去,求妹妹再多扇几下。
他也庆幸,至少妹妹现在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厌恶也好憎恨也好,都胜过毫无波澜,把他当成空气。
陶昕玉搂住儿子的脑袋,温和地向他解释:“阿定,刚才是因为妈妈被冒犯到了才会打叔叔耳光。你平时和小朋友玩的时候不可以这样知道吗,遇到事情要先和妈妈讲。”
周定很听话地连声答应着。
天大地大妈咪最大。陶昕玉说什麽他都会听,陶昕玉做什麽他都觉得是对的。
教育好了孩子,陶昕玉才又擡头去应付周闯:“我的家庭我自己可以照顾好,不麻烦你。我们要吃晚饭了,请你立刻离开。”
周闯试图侵入这个家庭的第一次尝试,称得上惨败。
那时周定以为,周闯的出现是只会发生一次的小小插曲,却不料这个坏人竟厚着脸皮一遍又一遍地凑上来,不依不饶地带着各种礼物天天到访。
陶昕玉身边的追求者一直不少,但像周闯这麽死乞白赖的还是头一个。没过多久邻居之间全知道了周闯的存在,周定被陶昕玉带着在小区里散步的时候,都会有人过来关心,说那个一脸凶相的男人怎麽老是在你们家外面转来转去,不会是惹到什麽人了吧?
陶昕玉只是无奈地笑着摇头。
几个月後周闯终于登堂入室,偶尔能和他们母子坐在一起吃饭,同时把所有家务都包揽了过去。陶昕玉态度微微松动,但仍对他没有好脸色,周闯视若无睹持续纠缠。
周定理解不了大人混沌的感情,也说不清妈咪是从哪天开始,终于愿意理会周闯那些没话找话的搭讪。
只记得在暑假里的某一天,天气阴沉下着大暴雨,去兴趣班接他回家的人忽然就从妈咪变成了周闯。
到家之後他急忙叫了好几声妈妈,才终于从卧室里听到轻细的回应声。周定跑进卧室,陶昕玉躺在被窝里,脸色泛红,像是生病了。
周定着急地把额头贴过去:“妈妈你难受吗?有没有吃药?”
陶昕玉摸摸他的脑袋:“没事,只是有点累。”
“我亲亲你。”周定想在陶昕玉脸上亲一下,觉得这样可能会让妈咪恢复得更快些。嘴巴还没贴过去,就被周闯扯着衣领拎到了旁边。
他仇恨地擡头盯着这个所谓的叔叔,发现後者看他的眼神也是很不耐烦。但妈咪刚问了句:“阿定你饿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