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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芽(第2页)

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知韫抿着嘴角,看着一旁的陶念,她的耳尖却悄悄地红了。

车子驶离镇上後,景色逐渐变换。柏油路变成碎石铺就的山道,窗外掠过一片片绿意盎然的茶园,远处梯田像巨大的绿色阶梯伸向云雾缭绕的山巅。

转过几个急弯後,一所白墙蓝瓦的建筑群出现在山坳里,教学楼墙上绘着当地少数民族的吉祥图案。

阮丛停下车,指着教学楼顶的太阳能板:“这是全省首个乡村学校光伏项目,不仅自给自足,还能向电网送电。”她语气中带着自豪,眼角也带着笑意。

当他们走到青云小学的大门前,发现李校长和几位老师早已站在校门口等候。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校长穿着一件皱皱巴巴的衬衫,远远地就朝着她们挥手。

“林老师!真的是你!”李校长快步上前,双手紧紧握住林知韫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年,老师和孩子们经常念叨你……”

林知韫回握住那双粗糙的手:“李校长,您和老师们都好吗?孩子们都好吗?”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李校长引着她们走进办公室,房间里只有几张旧桌椅,铁皮文件柜的漆面已经斑驳。但每张桌子都擦得干干净净,窗台上养着几盆茂盛的绿萝,给简陋的空间增添了几分生机。

“条件有限,”老校长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但老师们都把这里当自己家。”他指着墙上的一张合影——那是林知韫当年支教时和全校师生的合照,已经微微发黄,却被精心装在一个手工制作的相框里。

“实际上,这几年的情况已经有所改善了,”李校长带着一丝欣慰的语气说道,“无论是政府的拨款支持丶基础设施的建设,还是特岗教师的待遇,都在逐步提升。但是,尽管如此,学生人数还是在逐年减少。记得前两年,学生人数是114人,而现在,这个数字已经降到了98人。”他的声音里透露出一种沉重和无奈。

“那是什麽原因导致学生人数减少呢?您走访过这些家庭吗?”陶念关切地询问。

“走访过,”李校长点了点头,“有些孩子被家长带到城里去了,这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些家庭,比如开饭店的,需要孩子帮忙打理生意;有的孩子需要回家帮忙干农活;有的家庭因为老人身体不好,孩子需要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各种情况都有。对于那些经济特别困难的家庭,为了让他们上学,只要家长送孩子来,我们就每个月都会提供一些补贴,但即便如此,有几个家庭还是难以坚持让孩子继续上学。”

“确实是这样,”陶念感慨地说,“那些真心希望孩子接受教育的家庭,无论遇到什麽困难都会想办法让孩子上学。而那些不愿意让孩子上学的家庭,无论我们怎麽努力,他们也不会改变主意。”

“是的,”李校长接着说,“除了政府拨款之外,我们还有一笔基金,虽然这笔基金不算多,但我们每年除了作为困难户上学津贴之外,还会支出一部分用于学生的防暴力防性侵教育丶改善教学条件丶购买一些图书和文具等。”

李校长布满老茧的手指抚过墙上挂着的“微光基金”铜牌,“那年陶副科长还没毕业吧?”他突然转头问道。陶念正望着墙面上泛黄的捐款名单,点了点头,又听到李校长说,“这‘微光基金’的创始者,就是林老师啊。”

陶念转头,视线凝结在林知韫的侧脸上。

林知韫对着她,温婉地笑了笑,思绪却回到了许多年前。

她想起,创办“微光”的头三年,她每次出去行走的山路,总是在雨季的时候形成塌方。

转年开春,她骑着二手自行车穿梭在盘山公路,後座捆着她在二手市场买回来三十斤旧毛线。深夜的基金会办公室变成手工作坊,几个志愿者把破绒线拆成彩纱。到了周末,他们蹲在省城美术馆门口义卖,批注栏印着“微光助学计划”二维码。

她依然记得,拉来赞助後的那周,晨雾中驶来辆生锈的皮卡拉着一百多套课桌椅,轰隆隆地碾着命运的齿轮呼啸而来。她抚过那些铅笔标注的残破的课本,感慨着,原来真正的光,会在所有眼睛都习惯黑暗後,从裂缝里渗出来。

“那如今的师资力量呢?”林知韫缓缓地问道。

“和大城市相比,差距自然不用说,即便是和栖山市里的学校相比,我们这里也存在明显的不足。”李校长感慨,“硬件设备虽然重要,但相比之下,师资力量的薄弱才是更关键的问题。很多老师都是本地人,他们虽然对教学充满热情,但在专业知识和教学方法上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许多老教师的教学方法已经不太适应现代的新教育理念,而他们又很难更新自己的教学方式。”

“不是还有特岗教师吗?”林知韫再次提出疑问。

“上月有个西师大毕业的特岗教师,”李校长从铁皮柜取出泛黄的记录本,“待了十七天。”

山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

林知韫起身去关窗户,路过窗边那张破旧的桌子时,神色有些仓皇,随即,又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李校长拉开讲台抽屉,拿出了一个有些残破的档案袋,“这些都是林老师当年留下的。”

陶念打开档案袋,是两本封面有些卷曲的书,纸页也有些泛黄,一本是《乡村教育心理案例集》。翻到折角的那页正写着:“创伤後成长的核心,在于将痛苦的记忆转化为守护他人的力量。”

还有一本,是《乡村学校防灾手册》。

这时,课间操铃声响起,二十几个孩子挤在走廊踢毽子。

“要去後山看看当年种的树吗?”李校长递来一把破旧的格子伞。

林知韫的右腿在石阶前迟疑地顿了顿,这个细微的颤抖被陶念收进眼底。她突然伸手搀住对方胳膊,就像十五岁那年林知韫扶起在走廊里晕倒的自己。

泥泞山路上,二十年树龄的香樟正在雨中舒展枝叶。林知韫抚摸着树皮上模糊的刻痕,那是某个孩子留下的歪歪扭扭的“林老师要幸福”。

“当年移植时差点枯死。”李校长轻拍树干,“没想到雨季过後,反而长得比谁都结实。”他突然指向云雾深处,“看,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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