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划
晚上,窗外的霓虹一盏盏亮起。陶念独自在家,听着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林知韫今晚又去参加应酬了。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单位工作,但所处的层级和面对的场合终究不同。陶念心里清楚,有些酒局推不掉,有些关系要维系,这些都是林知韫必须独自去面对的。
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陪伴。
曾经还幻想过与那个人并肩而行,如今想来是多麽不切实际。
这些年,林知韫从未在原地踏步——她像一棵不断向上生长的树,枝干伸向更广阔的天空,根系扎进更深的土壤。
而自己呢?仿佛始终是树荫下那株仰望的草,拼命生长却始终追不上树的高度。
那些她引以为傲的进步,在林知韫的成就面前,不过是树影里摇曳的微光。
陶念起身走向厨房,玻璃柜里整齐排列着解酒药丶蜂蜜和醒酒茶。她用温水冲开一勺蜂蜜,端进了客厅,来宝趴在她的脚边,蹭了蹭她光滑的小腿。
电梯叮咚一声,林知韫带着一身淡淡的酒气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她正低头在包里摸索钥匙,门却从里面轻轻打开了。
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流淌出来,陶念穿着睡衣站在光晕里,伸手接过她沉甸甸的公文包。
“欢迎回家。”声音轻软得撩过她的心尖。
林知韫顺势靠在她肩上,额头贴着她温热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身上的香水味丶烟酒气,都被家里熟悉的沐浴露香气温柔地覆盖了。
陶念扶她在玄关凳上坐下,蹲下身帮她脱鞋。高跟靴的拉锁有些紧,她解得很耐心。
林知韫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突然轻声说:“我今天没有喝很多,我很乖……”继而又向她靠近了一点点,熟悉的气息笼罩着陶念,“也很想你……”
“我知道。”陶念擡头对她笑笑,指尖拂过她微红的脚踝,“难受吗?我泡了蜂蜜柠檬茶,还加了薄荷。”
陶念将温热的茶杯递到手中,林知韫握住陶念的手腕。酒杯里虚与委蛇的应酬话散了,此刻她眼里只剩下最真实的呼唤:“念念……”
你惨了,陶念。
她看着林知韫低头小口啜饮蜂蜜水的侧脸,心里突然冒出这句话。
就连这样等在深夜的客厅,为醉意朦胧的人脱鞋丶泡蜂蜜水这样的寻常小事,竟都让你觉得幸福。
这就是“家”的感觉吗?
你们在这个空间里,养成了共同的生物钟,书架开始混着放,连冰箱里的酸奶都会自动变成双份。
也许陆瑾年改的备注没错——“恋爱脑陶念”。
可那又怎样?
她甘愿溺死在这种琐碎的真实里。
当林知韫困得靠在她肩上打哈欠时,她忽然觉得,就这样“恋爱脑”下去吧,也好过清醒地孤独一生。
陶念帮她换好睡衣,用温毛巾仔细擦过脸,又监督着刷完牙,这才将人塞进被窝。
林知韫全程温顺地配合,像只被顺毛的猫,最後笑着栽进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多时,怀中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陶念轻轻梳理着她的长发,感受着这份沉甸甸的依赖。
不知为什麽,只要陶念在身边,林知韫总能感到一种踏实感。
哪怕她心里清楚,这个让自己蜷在怀里酣睡的丶小小的人,其实比自己小了整整十岁。
可那份踏实感,却像深冬的炉火,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将过往所有的不安与惶惑都悄然融化。
陶念像一株倔强的植物,用年轻的根系牢牢固定住林知韫漂泊半生的土壤。那些曾让她夜不能寐的过往——工作的压力丶世俗的目光丶独自支撑的疲惫,都在这个怀抱里找到了安放之处。
甚至那个纠缠她多年的噩梦,不知从何时起,都烟消云散了。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悄悄爬上枕边。林知韫在朦胧间睁开眼,看见陶念近在咫尺的睡颜,睫毛像小扇子般随着呼吸颤抖着,嘴唇微微抿着,全然放松的模样。
心底的爱意汹涌得让她鼻尖发酸。她情不自禁地向前,极轻地吻了吻对方的额头,用气声喃喃:“我爱你……”
话音未落,陶念忽然翻了个身。
林知韫吓得立刻紧闭双眼,心跳如擂鼓。直到听见规律的呼吸声依旧,才敢偷偷睁开一条缝。原来那人只是无意识的动作,此刻又沉沉睡去。
她长舒一口气,悄悄将发烫的脸埋进枕头。
却不知背对她的陶念,正咬着被角偷偷弯起嘴角。
陶念醒来後,轻手轻脚地起身,看了眼身旁还在熟睡的林知韫,并没有叫醒她,今天是周末,想让她多睡一会儿。
厨房里,砂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米香渐渐弥漫开来。她小心地调节着火候,让米粒在文火中慢慢绽放,熬出稠滑的粥油。
林知韫自然醒来时,整个屋子已被温暖的米香包裹。她循着香气走到餐厅,看见陶念正捧着砂锅从厨房出来,戴着厚厚的防烫手套,脸颊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
“刚好,粥熬好了。”陶念放下砂锅,摘掉手套,手指还被热气烫得有些发红。话音未落,林知韫已经从身後轻轻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头,深深吸了口气。
“你别……”陶念无奈地任她抱着,手却下意识地覆上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粥要凉了。”
林知韫却没有松开怀抱,反而将陶念转过来,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让我抱一会儿,”她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比喝粥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