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世上,总有些事,她毫无办法。
比如这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比如这呛进肺里的灼痛,比如眼前这个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重山万水的人。
烟蒂早已熄灭,残存的烟草味却仍在两人之间萦绕不去。她擡起朦胧的泪眼,看着那个站在身後的人。
林知韫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最终只是默默递过一张纸巾。
“别学这个。”她声音很轻,像在说烟,又像在说别的什麽。
陶念没有接那张纸巾,反而向前逼近一步。
狭窄的洗手间里,潮湿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们能清晰地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温热地萦绕在咫尺之间。
林知韫下意识地别过脸,避开了她的注视。
就是这个躲避的动作,成了压垮陶念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所有强撑的冷静瞬间瓦解,泪水汹涌而出:“你到底想怎麽样?偷偷在背後为我做尽一切的是你,瞒着我独自承受所有的是你,现在摆出这副疏离模样的也是你!林知韫,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麽做才对?”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每一个字却又那麽清晰,在寂静的空气里回响着。
林知韫强压下几乎要伸出的手,声音低哑而克制:“念念,你喝多了。等你清醒一些,我们再谈,好吗?”
她望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丶情绪决堤的女孩,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细细地碾过。
陶念没有答应,没有听她的话,也没有动。
她只是静静望着眼前人。那双总是清澈见底的眼眸里,此刻只映出林知韫一个人,依旧那样纯粹且美好。
思念在疯狂滋长。
一百一十个日夜的分离,化作此刻汹涌的潮水,几乎要将林知韫淹没。
她想触碰那熟悉的轮廓,想埋进那个令人安心的怀抱,想用亲吻确认这不是又一个转瞬即逝的梦。
这一刻,她想疯了。
“陶念,”林知韫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却冷冷的,似是警告,“如果你再不离开……我无法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麽。”
这不是商量,而是最後通牒。
是给她,也是给自己最後一次喊停的机会。
陶念依旧没有动,反而擡起下巴,泛红的眼睛直直地回望她,那里面没有一丝退缩,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
就是这执拗又略带挑衅的眼神,彻底击碎了林知韫最後的防线。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绷断了。
林知韫猛地伸手,揽住陶念的後颈,近乎凶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来得太快,太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唇齿间弥漫开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口红的淡淡玫瑰香气,混杂着一丝清冽的丶未散的烟草味。
没有任何温柔的试探,只有积压太久的绝望丶不甘,和那些被强行按捺丶却早已深入骨髓的思念,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林知韫的牙齿甚至不小心磕碰到了陶念的下唇,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疼,却让这个吻显得更加真实而破碎。
陶念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呼吸和近乎掠夺般的气息。随即闭上了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渗入彼此交缠的唇齿间,尝到一片咸涩。
直到几秒後,她才仿佛惊醒般生涩地回应着,双手紧紧攥住了林知韫的衣襟。
这个吻里,有太多未说的话,太多无解的题。它发生在逼仄的洗手间,带着空气清新剂丶烟草和眼泪的味道,一点也不浪漫,却真实得让人心碎。
直到肺里的空气耗尽,林知韫才猛地松开她,剧烈地喘息着。
两人之间只剩下一片混乱的空白,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林知韫看着陶念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和迷蒙的泪眼,声音带着决绝和一丝无奈:“现在……你满意了吗?”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紊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声。
陶念的指尖还紧紧攥着林知韫的衣襟,她睁开眼,望向近在咫尺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丶几乎要将两人都吞噬的黑色浪潮。
“这算什麽?”陶念的声音带着未褪的哽咽和一丝茫然,“惩罚?还是告别?”
林知韫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疯狂稍稍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痛楚。
她极轻地摇了摇头,“是失控。”林知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陶念,我对你……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冷静。”
陶念仰起脸,泛红的眼睛里盛着未干的泪水和一丝孤注一掷的倔强,声音轻颤着问:“林知韫,那我们……还能不能重新开始?”
林知韫垂眸看着那只攥着自己衣袖的手,她擡起眼,迎上陶念满是期盼与不安的视线:“陶念,你看着我的眼睛。”她稍稍俯身,让两人的视线持平,“我要的不是你酒後的冲动,也不是一时的愧疚或感动。”
她的语气温和却坚定:“我要的是你想清楚丶彻底清醒後,依然坚定不移的选择。所以,等你真正酒醒了,等这一切情绪沉淀下来,等你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後,再来找我谈。”
她轻轻拉开陶念的手,“现在,我先送你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