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
年底前,陶念代表单位参加了一场青年学术交流会。会议结束时已是深夜,她随着人流走出会场,正与一位同行女生边走边讨论着刚才的议题。
林知韫的车早已静静停在街对面。她没有下车,只是降下车窗,靠在驾驶座上望着出口。
暖黄的路灯下,细碎的雪花开始飘洒,像无数轻盈的羽毛。
陶念与那位女生在门口道别,似乎在交换联系方式。
一擡头,她恰好撞进林知韫温柔的目光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甚至忘了拉上外套拉链,就踩着微湿的地面快步跑了过去。
“慢点跑,地上滑。”林知韫连忙下车扶住她,指尖轻轻拂去她发梢的雪花,又仔细替她拉好外套拉链,“也不怕感冒。”
车子平稳驶入夜色,暖气驱散了寒意。
林知韫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似是不经意地问:“刚才那个女生……找你有什麽事吗?”
陶念正捧着林知韫提前备好的热奶茶,闻言转过头,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笑:“她说有朋友想认识我。不过……”她故意拖长语调,看到林知韫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和她说,我不是单身。”陶念的声音轻快而坚定,“我的爱人,正在等我回家。”
车内忽然陷入一片温柔的寂静,只有暖气低吟和窗外的落雪声。
林知韫注视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飘雪,良久,轻轻“哦”了一声。
而那只原本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悄悄伸过来,紧紧握住了陶念的手。
明天就是2025年的最後一天了。
街道两旁挂起了迎新的彩灯,细雪在光影间翩跹起舞。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林知韫单手扶着方向盘,目光扫过路边的店铺:“来的路上买了奶茶丶糖炒栗子,还有你念叨的那家鸭货炒饭。”她顿了顿,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还挑了几个苹果。”
陶念正低头喝着奶茶,闻言动作一滞,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下去:“我其实……不太爱吃苹果。”
“哦?”林知韫缓缓将车驶入车位,踩刹车的动作带着克制的力道。她抽回一直被陶念握着的手,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一敲,“可上次别人给你那个,我看你倒是啃得挺开心。”
车内忽然安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怎麽这人还记得这麽清楚?
“哎呀,不是的……”她急急去勾林知韫的手指,声音里带着慌乱的软糯,“当时就是看她挺尴尬的,我才接的……”
林知韫没应声,只微微扬了扬眉毛,目光幽幽地投向窗外漫天飞雪。
这种突然的安静,让陶念顿时心头发紧。
车停稳了。林知韫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从後座取出大包小袋。塑料购物袋在寂静的雪夜里哗啦作响,陶念也钻出车门,从背後紧紧环住了她的腰。
“你别生我的气……”陶念的脸颊贴在林知韫微凉的大衣面料上,声音闷闷的,眼眶已经红了。
林知韫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指尖轻轻拂去陶念睫毛上凝结的雪珠,语气终于软了下来:“我没生气。只是……她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
话未说完,陶念已经像只灵活的小猫,从她身侧钻到面前。仰起脸,眼睛亮晶晶地捕捉到林知韫微微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所以,林老师……”她故意拖长尾音,手指悄悄勾住林知韫的大衣扣子,“你其实就是吃醋了,对不对?”
陶念得寸进尺地踮起脚,鼻尖几乎要碰到对方的下巴:“你就是吃醋了!因为别人多看了我一眼,因为我吃了别人给的苹果……”
林知韫忽然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止住了那些雀跃的指控。
雪花落在两人交错的呼吸之间,她眼底漾开无奈而纵容的涟漪:“是,我吃醋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落,“满意了吗?”
陶念非但没有生气,心头反而泛起一阵隐秘的欣喜。她想起之前看到阮丛和林知韫之间那种自然熟稔的互动时,自己曾默默酸涩了很久。即便理智清楚那只是寻常友谊,心底仍像被细针刺过般不舒服。
可此刻,眼前这个人是林知韫啊。那个永远从容得体丶情绪从不外露的人。这种在意,比任何直白的情话都更让陶念心动。
电梯缓缓上升,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她们两人。陶念借着镜面的反射,偷偷描摹林知韫的侧脸轮廓。
那人正低头整理围巾,微红的耳廓在灯光下像半透明的玉。
怎麽办,好想吻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疯狂滋长。陶念无意识地咬住下唇,目光落在林知韫随着呼吸轻动的睫毛上。
她想起小说里写的“电梯故障时最适合接吻”,甚至希望此刻能突然停电。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林知韫在她迈步时轻轻拉住了她的手:“看路,别总盯着我。”
又被发现了。
回到家中,一阵温暖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她们一起吃了还冒着热气的鸭货炒饭。
饭後,陶念捧着温热的糖炒栗子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来宝蜷在她膝头打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林知韫端着两杯热可可走来,自然地坐在她身後,将她揽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