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星
“嘶……这麽说还挺有道理,”蔡安略一思索,对周传钰歉意一笑,“不好意思啦,看起来楼上不能长租了,不过你要是需要个落脚的地方,暂住在我这儿完全没问题。”
小孩现在一个月左右,离半岁还有三五个月,暂时在这住个把月,慢慢找地方也行得通。
周传钰嘴唇一动要答应,哪想穆槐青又先出了声,“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了,我想着,能不能找个清静又能长住的地方,”穆槐青见她看了过来,轻笑,意味不明——
“万一她喜欢这里,想住得更久一点呢?”
两人之间的这点小火花,蔡安并未注意到,只轻拍着孩子屁股思索,嘀咕着。
“清静又能长住……”她眼前一亮,“诶!你家的旧房子,那个不是正合适吗,前几年才搬出来,年年都见你们打扫,肯定荒不到哪去,收拾收拾,正好能住进去!”
穆槐青闻言,一脸恍然大悟,仿佛刚知道自己又这麽个空房。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对啊,空着也是空着给你住正好。”
这反转听得周传钰警铃大作,脑子里闪过了一万个唱双簧的人贩子案件,一股寒意从毛孔眼钻出。
她按住心里的不安,隔着衣料悄摸按几下手机按键。“不好意思,”她装作有电话打进来,掏出手机,皱眉,“有急事,我出去接个电话。”
没等回应,她捏着手机,关上房门就疾步往屋外走。
宾客还没散场,吃饱的正起身,结对要去里屋看小宝宝。
幸亏走得及时,要再晚两分钟,一定被人群堵屋里了。
即使从神色言语来看,这个叫穆槐青并无歹意,甚至十分热心。
但就客观事实上来说,这人无故接近自己,又引导蔡安提议租住她家的房子(也许两人是商量好的也说不定),这不得不让周传钰怀疑她的动机。
毕竟一个人出门在外,小心为上。仓宁镇仓宁镇,一点也不宁静,反而让她心惊胆战地。
白忙活一天,还搭进去一百块,不过那顿满月宴挺好吃,就是还有两个菜没尝到,可惜了。
只能先回宾馆,租房的事再做打算。
来时只顾着问路赶路,没发现这里风景还真是不错。
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美,而是风会压低墙根的狗尾巴草,穿过窄巷,拂过瓦檐,一下子袭来吹得人迷了眼睛,但又玩笑般轻轻抚过躯体,是那种能抚平沸腾着的思绪的美。
镇子南边是一条拦河堤坝,回宾馆的路上能看见它。周传钰直接走了上去。
踩着枯黄参差的草茬往上,走上修筑在堤坝上的公路,路面只有两个成年人展臂那麽宽。
站在堤坝上,往北看是居民房,一个挨一个,紧密簇拥着,房顶上泛白发黑的苔藓依稀可见。
朝南边望,入眼即是曝露着黄沙的河床。眼下是夏潮消退的季节,水草枯死在滩涂上,被挖掘机连带着黄沙一同掘起,而後被工人捡出,扔回沙地,明天换一队挖机,复又被掘起丶扔下。反反复复,直到春潮将她送还给河流,又或其尸体率先在砂砾搓擦中消亡,在冬季来临之前。
周传钰大约沿着堤坝走了半里路,便看到了来时转弯的路口,正要往北下堤坝,瞄到河边几个人影闪动。
细一看,一些半大小孩猫在芦苇荡里,还有两个站在河边推搡。
周传钰也是从这麽大过来的,直觉告诉她,这绝不是什麽“朋友之间的小打小闹”。
太危险了。她一个急转弯往南走,半蹲着溜下堤坝土坡,直奔着河边去。
还有个二十来米时,一阵摩托发动机声响起,越来越近,沙土扬起,周传钰眯眼放慢脚步。
显然,摩托越往河边走,滞涩感就越强,到了沙地就停下来,骑车人下了车,和周传钰擦肩而过,跑向那群孩子。
尘土飞扬中,周传钰挥挥面前的飞沙,看清那人的面孔——不是穆槐青又能是谁。
按理说,以摩托马达的分贝,如果她是跟着自己来的,那自己不可能无知无觉。
只有一种可能,她是为了这群孩子赶过来的。
保险起见,周传钰走到芦苇荡旁观望,保持距离。
穆槐青走到河边,提着後脖领子,拉开两个缠斗着的小孩,芦苇荡里就此起彼伏,传出夸张的“嘁”声。
孩子们看起来颇为扫兴,周传钰离得近,听见她们嘀咕。
“没意思没意思!”
“又来了又来了……”
“嘁——走吧走吧……”
所有人都唉声叹气走远了,只留下河边对峙的两个女孩丶拉架的穆槐青,以及慢慢靠近河边的周传钰。
周传钰走近了才看清,俩小孩明显是已经打过好几轮了,身上都挂了彩,不过战斗力上明显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