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芳姨这人平常好说话得很,也是个热心肠,今天像是一点馀地都不留……”直到重新站到学校门外,穆槐青仍在疑惑。
别说是被她看着长大的穆槐青,即使是作为陌生人的周传钰,也觉得她的反应太过反常,不帮忙反而捂嘴。如果不是匡沛春势力太大,那就是她给她的好处太多。
不论是哪种,都得找机会避开芳姨再去一次。
扭头一看,穆槐青还琢磨着。
就这些天周传钰对她的观察来看,她未必想不明白这麽简单的事情,只不过热心快肠的人突然变了样,她一时接受不了罢了。
所以周传钰也不上赶着好为人师,只需要一小会,她自己就能想清楚,是进是退,到那时自然有定夺。
本质上来讲,周传钰认为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在没有威胁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她不会主动给自己惹麻烦。
所以当她发现穆槐青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宁愿为了别人吃力不讨好的人,她本能地被吸引。
或者并不能说这是被吸引,而该算作观察欲,她想看她究竟被什麽驱使,又究竟会为什麽退缩,又或究竟得到了什麽。
继续从本质上讲,她完全不相信有人不自私,一定为利为名,或为无名之名。她的一切观察都是为了论证这一观点,她期待着资料库里增加一个名为穆槐青的论点。
两人各怀心事,准备打道回府。身後传来车铃铛声,周传钰往路边让,可车轮擦地声越来越逼近,“等等!”
是芳姨,她蹬着三轮车追来,停下,坐在车座上一脚点地,气喘吁吁,“累死了,走这麽快,呼……累死了,有话和你们说——”
两人回头,第一时间对视一眼,两双眼睛,一双盛着疑惑,一双掺着复杂。
“芳姨?”短暂对视之後,穆槐青用询问的语气打了招呼。
刚刚轰走她们的是她,现在追上来的还是她,穆槐青看不懂了。
“真是怕了你们了,给你们使眼色硬是看不懂……多年轻的姑娘就是脑子不灵光……”芳姨边顺气边吐槽她们。
这话一出,轮到两人愣住。
使眼色?有吗?
不过芳姨没打算听她们解释,呼吸平稳後就四周看一圈。送孩子上学的点,这条路上人还很多,她回过头朝两人道,“这儿不方便,去我家说,我这小三轮载不下你俩,我先过去,你们赶紧来。”
两人还没捋清,只眼见着她蹬起踏板,小三轮跑得飞快,一溜烟没影了,一点尾气都不留,绿色又环保。
巧了不是,穆槐青今天出门没骑车。
只能用脚走去。
她们知道勇气不等人,生怕芳姨反悔,一路紧赶慢赶。两人一前一後,飞快奔跑在居民区的窄巷里。坐在门口择菜的丶开茶话会的人,只觉得两阵风跑了过去,然後看着她们似是追逐嬉戏的背影,感叹,“俩姑娘感情真好呀!”
等站在芳姨家的堂屋里,这次气喘吁吁的换成了她们,芳姨早把茶倒好,晾在桌上等她们。
“别大口喝,小心呛着。”芳姨笑得太开心了。
周传钰都怀疑她是故意的。
“芳姨,你说,你说有话和我们说,是我问你的那事吗?”
“不然还能有什麽?我一个劲使眼色,让你出了食堂再问我,结果出了食堂你俩头也不回,真是急死人了。”
“我以为你是赶我走的意思来着。”穆槐青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摸摸鼻子,狡辩道,“你不告诉我就算了,还不许我去问杰姨。”
“笨!”芳姨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杰姨旁边坐着个出了名的大嘴巴,要被那人听着了,我又刚和你唠了一阵,指不定我得遭什麽编排。”
说着,她一脸庆幸,“幸好我拦住了,不然我名声和饭碗就保不住了。”
芳姨这话一说,周传钰就发现,正被数落的那人面上虽看不出什麽,但耳朵悄悄红了。
好在芳姨人好,穆槐青道过歉後,她很快就放过了她。
“还好也没怎麽样,下次机灵点就行。”她咕噜一口茶水,接着说,“就你问我的那事吧,其实我最近也琢磨着,一直没说也是有顾虑——”
“您要是不方便说就算了。”穆槐青不想为难她。
“得得得,你费这麽大劲追过来,左不过就是想弄个清楚,别和我装,我看着你长大的。”芳姨傲娇地昂昂头,“再说,我也不是只顾自己的人,只不过不能什麽都没办成,一上来就损兵折将吧,我可是和你站一队的。”
“这麽说,食材的确有问题?”周传钰察觉了她话里的意思。
“聪明,而且问题不小。”芳姨转头看向她,赞许的表情中混着严肃,“甚至不止是食材的问题,也不止是一两个人的问题。”
她表情更加凝重,看着两人,放下茶杯道,“比这些麻烦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