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顿了顿,才问:“我说过要演电视吗?”
院长道:“你不是一直念叨着要演电视当明星,让你亲生父母看到你吗?”
何维的日记本中很少提到过与当明星或演员相关的事情,在此之前文萧一直以为何维只是想赚钱才选择了当明星。
但现在从院长这里才後知後觉地反映过来,或许也不完全是。
在文萧停顿的少时里,院长又接连咳嗽起来。
“会看到的。”文萧在这时轻而缓和地出声。
院长没有听到,“嗯”了一声表示疑惑。
文萧便又耐心且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会在电视上看到我的,我是很厉害的,应该用不了很久,希望那时你还活着。”
院长登时哈哈大笑,骂了他一句:“何维,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文萧没有再说话,把电话挂断了。
他重新站起身,把那只缝补过很多次的玩具毛绒熊工整地摆回床头。
随後站起来,环顾这间狭窄且逼仄的老旧房间与那张刻有“何维”二字的床。房间里没有不好的气味,只是沉置太久,空气微微发苦。
文萧擡起细而瘦的手臂,对着那个熊与床的方向,用不大的声音缓慢但认真地说:“再见。”
爱心家园的建造符合九十年代仿照欧洲热的建筑流行,屋顶上拓出一方不算大的平台,有一个新古典的圆顶建筑笼罩在上面。
文萧把袋子放在楼下,一个人上了楼。
他体力不好,走得很慢,耳旁有自己稍显急促的呼吸。
他走着歇着,花了一些时间,上楼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入夜的风变得更冷,吹拂过文萧窄小而白净的面庞。
他喘了口气,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圆顶建筑下的石板矮凳上。
孤儿院的占地位置稍高,坐在这里能眺望到远处城市中央灯光交织,连成的蛛网图。
城市内部是十分嘈杂的,但这里却十分宁静。
除了风声也没有多馀的声响。
文萧喉结上的小痣动了动,他从口袋里拿出上午给老头儿买的那盒烟,抽了一支出来,借着微弱月光低下头静静地把烟拿起来,抵在鼻尖,吸了口气,闻到烟草还未点燃时散发很淡的清香。
除去角色需要,很少有人知道文萧私下会抽烟,他不算有烟瘾,只是如果抽起来会有些凶。
文萧低头,香烟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间转动。
没由来的,文萧十分突然地想到他接触香烟是因为温兆谦。
温兆谦在床上有抽烟的习惯,可能是觉得好玩,也或许是仅存的良心发现,在看出文萧痛苦的时候,温兆谦突发奇想把点燃的烟递到他唇间,用稍显粗糙的指腹轻一碰了下文萧柔软的嘴唇,命令道:“含住。”
尼古丁松弛大脑与精神,让他可以在草叶燃烧的短暂时间忘记许多事情。
或许是温兆谦递给他的第一支烟实在释放太多痛苦,以至于在往後的每一次打火机擦碰与香烟燃烧中,文萧的脑海中都会倏忽短暂浮现温兆谦冷漠且英俊的面孔。
但现在,文萧没有点烟,只是放在鼻尖下轻轻吸了口气,他想起与老头儿关于十九根烟的承诺,最後把烟放了回去。
烟盒塞回口袋的时候,文萧准备抽出的手顿了一下,碰到一个有些硬的条状物体,他把东西抽出来,发现是在超市时小女孩塞给他的软糖。
想到她的羊角辫,文萧唇边淡淡漫出笑意,他低下脸专注地撕开糖果包装,从里面拿了一小块出来。
哈密瓜味的糖果也是很浅的绿色。
糖比想象中要更甜一些,文萧咀嚼的动作稍慢,把它含在口中,浓郁的果味霎时充满口腔的每个角落。
夜风混着月色,轻轻凉凉地吹拂文萧的面孔,他坐在房顶上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灯光连成的网络,大脑産生一种迷糊昏沉的晕眩感。
在阖眼睡过去前,最後的记忆是闯入脑海中温兆谦没什麽表情的丶冷酷且严厉的脸。
醒来时文萧不记得梦境的内容,但觉得大概会是个算不上很好的噩梦。
不过没多少时间给他回想,文萧看了眼不充裕的时间,搓了搓在秋夜里冻得发凉的手臂,搭乘最早的一班车回了市里。
叶忱与文萧约见在他家楼下,小区是文萧很熟悉的,他生前的房子也在同一个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