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可哥哥觉得,你很勇敢呐。”长钦说着,拿出了一只草蚱蜢,唇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什麽?”白难寻问道。
长钦道,“这是我们第一世相见时,你送给我的东西,那时你是个调皮的小不点,带着一只小黄狗满山坡乱跑,在一棵枣树下发现了我,强行要我陪你玩耍。我第二天来找你,你拿着这只草蚱蜢,十分神气地在我面前显摆。”
闻言,白难寻的唇角也浮现出一抹笑意,而後却又悲伤地问,“那一世,我们相爱吗?”
“我们每一世都很相爱。”
听到这句话,他好像突然有了勇气,再也不害怕任何诅咒了,握紧了长钦的手,急切道,“哥哥,我爱你,我们再也别分开了!”
然而这一次,长钦没有立即回答他。
洪荒卷轴外,呼啸聚集的怨灵形成了一把亡灵巨剑,凶悍地扎进洪荒卷轴中,一次比一次猛烈。要不了多久,结界就会被戳破。
这就是地灵噬天的可怖之处,再强大的结界,也无法阻挡愤怒的怨灵。
白难寻握着长钦的手,期待急切地看着他,“回答我啊,哥哥,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他主动将唇送到长钦嘴边,亲了亲他,像一个忐忑不安,期待着回应的孩子。
长钦微微笑了笑,“你不会死的,寻儿,让我把你身上的饵咒拔除了。”
天庭云台,衆神看着下界汹涌呼啸的亡灵再度形成巨剑,在东极神君的操控下,一次又一次扎进洪荒卷轴中。
卷轴已经出现明显的破裂,要不了几次,就能把这玩意儿捅碎。
顾长钦和白难寻,再也无路可逃了。
看着这一幕,紫微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缓了一点,淡漠道,“抓不住活的,就直接撕碎他们。”
反正勾陈的灵元也抢了回来,他再也没有顾忌了。一百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舒心过。
崔惊弦看着明月台上如风中裂帛的洪荒卷轴,知道长钦再也撑不了多久了。他见四周无人注意,便悄悄离开了这儿。
出去後,只见林惊云独自一人坐在紫微宫的台阶上,怔怔地发呆。
也是,他们原本以为是陆之离杀了顾长钦,结果一百多年後才知晓真相,原来是他最敬爱的长钦兄杀了陆之离,欺骗了他们一百多年。林惊云此前不知道,世事竟然能可笑到这种地步。
察觉到脚步声靠近,林惊云回头一看,见是小狐狸,目露疲惫和疑惑的神色。
崔惊弦微微一笑,“流光将军,能帮我个忙吗?”
林惊云道,“什麽?”
“请带我去见见鬼帝。”
林惊云没有多问。自从长钦兄和陆之离都离开後,他在天庭就没有朋友了,後来小狐仙飞升上天,给他的人生带来了一丝过去的光明。
林惊云对崔惊弦,确实对别人不同。
如今顾长钦没死,并且是谢沉枫转生的消息惊掉了衆神的下巴。全天庭的人都跑到自家云台,紧张地观摩着下方的战事。
他们两人畅通无阻,来到了牢狱之中。
只见一个身穿红衣,身形臃肿的男人靠墙而座,满脸胡茬,披头散发地瞪着靠近的两人。
崔惊弦平静道,“红丸大人,你想知道你儿子在哪儿吗?”
鬼帝闻言,立即扑了出来,抓着栏杆,紧张又愤怒地质问道,“他在哪儿?紫微是不是找到他了!”
崔惊弦面露同情之色,“他早就死了。”
“你说什麽?”鬼帝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铜铃般的大眼,不敢相信地盯着他。
崔惊弦道,“他在给昊天点灯的时候,撞破了紫微和东极神君的密谋丑闻,仓促之下逃跑了。紫微为了掩人耳目,将固魂盏打碎之後,就杀了他。”
“你放屁!”鬼帝目眦尽裂,他不愿相信崔惊弦的鬼话,但又直觉这就是真相。
崔惊弦道,“我亲眼看见他被紫微追杀,後来倒在了仙都大道上,尸体被比紫微豢养的狗神吃掉了。”顿了顿,又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把当时的场景还原出来,你进入幻境一看就知道了。”
说完,他当真制造了一个幻境,领着鬼帝走了进去。
明月台外,怨灵形成的巨剑再次重重击进洪荒卷轴中,这股巨大的力量将洪荒卷轴的裂口撕得更大,与此同时,怨灵本身也被撞散开去。
东极神君高站云台,手上掐着咒决,口中念念有词。只见电闪雷鸣,乌云狂涌,怨灵如呼啸奔腾的洪流,从四海八方源源不断地聚集过来,再度形成巨剑,沉沉地扎进卷轴之中。
洪荒卷轴的结界在这致命一击中,一层一层,慢慢垮塌。
东极神君松了口气,站在云台之上,冷冷地看着下方的情形。只见洪荒卷轴如被撕裂的废纸一般,再也绷不住了。
他转头看向紫微,说道,“洪荒卷轴已经碎了,他们逃不了了。”
紫微点了点头,唇角的笑意慢慢扩大,然而他还未彻底笑出来,神色突然一怔,表情凝滞了起来。
东极神君奇怪道,“帝君?”
话落,他也感受到了那近在咫尺的汹涌杀意。还未来得及回头,头顶疾风闪过,一个肥胖的红衣人影如出笼猛兽一般跃了上来,一巴掌拍在东极神君的脑袋上。
东极神君临死前,眼睛瞪得很大,一脸的茫然错愕神色。那时他还能出声,只不过脑袋被拍裂了,发出的只是血堵在喉咙里的咕咕之声。
红丸没给他惨叫的机会,拍了一巴掌後,一手紧随其後,掐住东极神君的後颈,“啪”的一声,将其掰断。
这一切不过是在转眼之间发生的,云台上围着无数神将武仙,他们好像都没有反应过来,当红丸如摘桃一般,一掌拍断紫微的脖子时,他们才恍然醒悟,尖叫着冲了上来。
不过已经晚了,紫微软软地倒在了地上,虽然留得了一个全尸,但魂魄被红丸那一掌击得四分五裂,烟消云散。
只剩一双眼睛,不甘地凝视着虚空。